那一刹,她恍惚憶起了前塵種種,是她飛身城樓下救起了容铮,也是她不顧天規、不顧顧清風阻攔,将容铮送回了故國。怪不得,從那以後,從未有天命司的刑使來拿她問罪,原來是顧清風替她找了少司命,遮掩了一切。
“所以,容铮為西臨王賜死的結局,也是顧清風教你改回去的?”濯纓震驚之餘,仍不忘刨根問底。
“不錯,那本就是他的命數,為骨肉血親逼死,為兩國太平而亡,也算是圓了回去,不至于改寫其命數。否則,你如今豈可好端端立在此處?”少司命淡淡一笑,眸底有輕蔑亦有幾分鄙夷。
濯纓臉色愈發難看,本還想問什麼,張了張口還未問出口,遂見少司命臉色變了變,眸色驚慌地往後退了半步,身後傳來大司命的嗓音:“如此,你與那君撚上仙若無半分情意,何以要替他遮掩霍山君為凡人改命之事?就隻是為了一根萬年桃花木?”
“師尊……我……”少司命張了張口,終是沒有說出個所以然。
這時,大司命瞥了濯纓一眼,臉色鐵青:“好你個霍山君!原來你才是罪魁禍首,竟将我天命司鬧得這般天翻地覆?先前,本君倒是小瞧了你,真是有能耐,不僅膽敢擅自為凡人逆天改命,竟還與君撚上仙行此不倫之情……”
“司命星君慎言!”濯纓臉色一沉,遂大聲呵斥道,“我濯纓曆來行事不羁,卻非如星君口中所言這般荒唐不堪!”
話音未落,濯纓已氣極摔袖,化作一縷雲煙,氣急敗壞而走。不過頃刻之間,濯纓又折回了蓬萊,四處尋遍,也并未尋見顧清風那小白臉。
濯纓輕車熟路地回到了阆風殿,恰見顧清風新收的小徒弟七弦,正伏在案頭前打盹兒。濯纓湊到七弦眼前,霍然幻做一隻兇獸腦袋,咆哮一聲,七弦猛地從睡夢中驚醒,手中折枝劍一斬,險些将濯纓傷着。
濯纓斷然沒有料得這丫頭靈力如此深厚,不由得驚了驚,後退了幾步變回了原本模樣,幹笑了兩聲:“看不出來,你這小丫頭有點本事兒,沒有丢你師尊的臉面。”
“霍山君?”七弦似乎沒有料到這兇獸竟是濯纓所幻,亦是怔了怔,方收回了手中的折枝劍,滿眼是笑,“适才那頭兇獸是你所幻?我還以為是做夢斬殺妖獸呢。”
濯纓不免有些局促,她這樣的長輩,竟險些教這小丫頭當成妖獸給斬殺了,真是丢臉。面上卻佯作風輕雲淡,繼續笑道:“不過是試試你修為罷了。對了,你師尊何在?”
“師尊?他去……”七弦自是知曉顧清風的下落,可話到嘴邊卻又止住了,明然是不可告知濯纓。
濯纓笑了笑,瞥了眼案頭的經卷和墨迹未幹的竹筆,不禁撇了撇嘴道:“你若不肯告知你師尊的下落,他日我若遇見你師尊,定然告知他,你今日偷懶打盹兒……”
“好歹也算個長輩,竟當着個小輩,行此等要挾拙劣之事!”不待七弦開口,遂見顧清風歸來,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巧得很,你回來了,我自是不必行此拙劣之事了。”濯纓似笑非笑地看着顧清風。
“師尊。”七弦恭敬地朝顧清風作揖行禮,遂臉色變了變,伸手握住了案頭的竹筆,小聲道,“徒兒不是故意打盹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