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行退下。”顧清風不動聲色道,七弦遂擱下竹筆,悄然退下。
待七弦遠去,濯纓方若有所思地盯着顧清風瞧了一陣,斂了笑意,一本正經道:“顧清風,細辛放火燒霍山之事,可與你有關?”
顧清風沒有應話,臉色如常,許久的靜默。濯纓終于不禁笑出了聲:“果然是你,是你告知細辛睚眦守在霍山之事,方引得細辛至霍山縱火,召我回霍山,才得了令少司命改寫容铮命數的時機。”
濯纓說着這話,悄然走近了顧清風身側,伸出手指輕輕捏住了顧清風的下巴,似撩撥一般玩味兒笑道:“我的好師侄,兩袖清風公正嚴明的君撚上仙,何以為了我這不成器的師姑做到這般地步?莫不是真對我這師姑,動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放肆!”顧清風疾聲厲色道,濯纓不由得驚了驚,故作鎮定地收了手,目色從容地盯着顧清風,卻未發覺其耳根已然通紅。顧清風臉色沉郁,眸底如寒冰:“濯纓,你如今雖是自立山門,卻總歸師出蓬萊。本尊作為蓬萊掌權人,三仙山表率,自當不容許任何人敗壞蓬萊清譽。當年,你曾舍神芝仙草救我于生死之間,如今我替你平了此禍,從此你我從此兩清,再無糾葛。”
“我就知道,如你君撚上仙這般清心寡欲的神仙,哪裡會生出什麼私心?原是為了償還當年救命之恩,算你還有點良心。”濯纓聽了此言,不禁松了口氣,她竟有些膽顫,害怕顧清風待她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如今想來,真是可笑至極,如顧清風這般的神仙,怎麼可能會生出那般不堪的心念,哪怕是有,也絕不會是因了她。
顧清風冷冷掃了濯纓一眼,端坐于寶座之上,冷不丁下了逐客令:“問完了,你可以走了。”
“且慢,我還有一事不明。”濯纓急忙追問道,“你何德何能,竟教少司命那等無欲無求的神仙替你遮掩門人弟子為凡人改命一事?”
“濯纓,适可而止。”顧清風沒有回話,隻是冷冷呵斥了一句,遂飄然無蹤。
“唉,你這做神仙的,未免也太小氣了……你就同我說說,又怎地了?”濯纓不禁歎了口氣,有些失望地離開了蓬萊山。
待濯纓回到霍山,已然不見了細辛的蹤迹,隻瞧見睚眦仍在埋頭苦栽林木。沉水煙仍守在山頭,濯纓悄然靠近,輕聲問道:“那位天女呢?”
“山君,你回來了?”沉水煙喜出望外地盯着濯纓,四下打量一番确定未帶吃食後,方有些失望地看向睚眦,呐呐道:“走了。”
“走了?這樹還未栽完,怎地就走了?”濯纓不明所以,見山頭西邊還一片荒蕪,不禁納罕,“他二人一同栽樹,不該按着那戲本子裡的,日久生情,破鏡重圓,重修正果?”
沉水煙睜圓了杏眼,撇了撇嘴道:“日久方能生情,他二人也就一同栽了兩日的樹,而且還是一個栽西邊,一個栽東邊,隔着個山頭,話都不曾多說兩句。好不容易傍晚時,這二人打了個照面,竟是分外和氣,二太子說替天女栽樹,那天女竟也未曾推辭,滿口答應,遂隻身離去,留得二太子獨自栽樹。”
“所以,他這是想明白了,要替那位天女受罰?如此一來,也算是個示好的意思。”濯纓點了點頭,覺着這二人還是有戲。
“示好嗎?我總覺得像是相逢陌路的那種,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沉水煙搖了搖頭頭,分外清醒的說道。
“你還小,你不懂。”濯纓拍了拍沉水煙的肩頭,遂悄然來到了睚眦身側,伸手撥了撥青翠欲滴的小樹葉,簌簌作響,“真看不出來,二太子竟也是個憐香惜玉的,教天女去歇着,兀自在此辛勤耕作。”
“阿纓,你又誤會了。我種的滿山林木,都是我對你的一片深情呐,豈容那外人染指分毫?”睚眦眼也未擡,分外認真地擺弄着手中樹苗,故作深情款款地說着。
濯纓聽了此言,隻覺毛骨悚然,不知這睚眦又搭錯了哪根筋,恨不得退避三舍,擺了擺手道:“二太子,您這又唱的哪出?小仙可無福消受。”
睚眦放下手中樹苗,擡眼看向濯纓,眸底含笑:“這不是本君與細辛那婚事了了,本君那閑來無事的母神,又覓得了一位神仙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