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纓等了很久,不禁發問:“還有呢?”
“沒了,我知道的,就這些。”混沌道。
“那……那進去了,幾時才能放出來?”濯纓扶額默了默,又換了個問法。
“那是長生獄,進去了可就出不來了。尊上說了,那些擅闖我魔域,尋仇至魔域的,既然入了魔域,那就永遠都别出去了。”混沌語氣平靜地說着,可在濯纓聽來,隻覺心底毛骨悚然。
若混沌所言屬實,若淮冥所言亦屬實,那沉水煙和夏清侯那兩隻鬼,豈非就要永遠困在長生獄裡?濯纓想到此處,不禁搖了搖頭,又看向混沌,将信将疑道,“有沒有例外?難道從來沒有人從長生獄裡出來過?”
“從未有過。”
濯纓懸着的心,終于死了。她終于忍不了了,拍案而起,案頭清供的曼珠沙華為之一顫,她在寝殿裡來回踱步數番,還是忍不住質問于混沌:“你适才說,關進長生獄的就兩種人,一種是擅闖魔域的,另一種是到魔域尋仇的。我就不明白了,她們兩個活潑可愛的和你們無冤無仇的,你們少帝把人捉拿回來,關進長生獄那種隻進不出的鬼地方,是想做什麼?用她們要挾于我,讓我永遠别離開魔域?那不如将我關進長生獄好了……”
混沌一臉懵,似乎沒聽懂濯纓所言,半晌才回過神,冷不丁問了句:“她們,是誰?”
“不就是你們縱火燒霍山,逼出的那兩隻鬼?”濯纓見混沌如此愚鈍,心頭怒火燒得更甚,真恨不得将眼前這兇獸扔進長生獄。
“可,據我所知,那兩隻鬼沒有扔進長生獄啊……”混沌脫口而出的刹那,已腸子悔青了,因為淮冥恰在此時進來了。這時,混沌腦子一霎就轉得特别快,立即起身顧左右而言其他,“少帝妃這寝殿有些空落落的,我再去摘些花回來……”
話音未落,混沌已化作一縷青煙,消失無蹤。
“所以,她們現如今身在何處?”濯纓心中的氣,一霎煙消雲散,擡眼看向淮冥笑吟吟道。
淮冥見事迹敗露,沒有再扯謊,也沒有再敷衍。而是帶着濯纓先去了兇獸饕餮的洞府。何謂家徒四壁?濯纓自打入了饕餮所居洞府,這才算是真正見識了。
“饕餮,見什麼吃什麼,從不挑食,很好養的。”淮冥引着濯纓穿過重重石門暗室,隻覺身在迷宮之中,難辨東西。
“那這裡頭空空如也,是全被饕餮給吃光了?還是知道他自個兒貪吃,從來就沒有置過旁的物什?”濯纓跟在淮冥身後,亦步亦趨,好奇道。
“誰知道呢?”淮冥走在前頭,隻是輕聲笑了笑,遂引濯纓穿出洞穴,初初步入一片石榴樹林之中,榴花開欲燃。愈往深處,則見枝頭挂果,再前行,石榴熟了。饕餮正側躺于一株老石榴樹下,悠哉悠哉吃着石榴籽。
“山君?山君,真的是你!”頭頂忽而傳來一聲極為熟悉的聲音,擡頭恰見沉水煙那隻餓死鬼,正趴在那株老石榴樹上,剝着石榴,嘴裡似塞滿了石榴籽,說起話來有些含糊不清。
“小煙兒。”濯纓望着沉水煙,展顔一笑。淮冥立在石榴樹下,寬大衣袍臨風獵獵,靜靜注視着濯纓。
沉水煙欣喜若狂,慌忙随手摘了幾個石榴,飛下了樹梢,撲進了濯纓懷裡,“山君,小煙兒好想你呀!快,給你看,這裡的石榴又大又紅,還特别甜,特别好吃。”
“還好還好,還認得你家山君,還沒被這石榴勾了魂,不枉咱倆相識一場。”濯纓見了沉水煙這副貪吃模樣,既十分欣喜,又覺哭笑不得。
“我當然認得山君了,這不是少帝特地邀我入永夜吃喜酒?山君,小煙兒祝你與少帝,永結同心,白首偕老。”沉水煙全然不在乎仙魔之别,竟是真心實意祝賀二人成婚,這教濯纓聽來,竟覺得有些動容。
濯纓見到沉水煙安然無恙,且還是淮冥邀來吃喜酒的,她似乎對淮冥的誤會很深,或說從來真正了解過此人。故而,回過頭看了淮冥一眼,見其眸裡噙着笑,總覺得有些古怪,卻又說不上來,遂向沉水煙伸手道:“既是來吃喜酒的,可帶了賀禮?”
“少帝請我來時,沒說要帶賀禮呀?”沉水煙睜大雙眼,分外認真地瞧着濯纓,趁勢遞了兩個石榴給濯纓,有些不大情願的樣子,“諾,賀禮。”
濯纓頗為無奈地捧着兩個沉甸甸的石榴,環顧四下再無他人,不禁又問:“阿藥呢?不是同你一道入的魔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