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醫術好,剛吃過喜酒,就被請去替人瞧病了。”沉水煙掰開手中的石榴,一面吃着石榴籽,一面說着。
“诶,那你知道他是誰嗎?”濯纓擡手将手肘搭在沉水煙的肩頭,看向石榴樹下躺着,十分認真吃着石榴的饕餮,眉頭不由微蹙。
“知道啊,他也愛吃石榴。”沉水煙點了點頭,繼續吃着石榴籽。
“你知道他是饕餮?他不但愛吃石榴,更愛吃人,尤其是像你這樣天真活潑的小仙。”濯纓将信将疑道。
“饕餮?他?他是魔族四大兇獸那個饕餮?見什麼吃什麼的饕餮?”沉水煙聞言,驚得瞪大了眼珠子,咽下了嘴裡的石榴籽,“可他,明明就隻吃石榴啊?”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濯纓如今所見到的饕餮,真的正在慢悠悠吃着石榴籽,也驚了驚,回過頭看向淮冥,納罕道:“這個饕餮,不會也是為了撐場面,找魔族人假冒的?”
“如假包換。”淮冥笑了笑,看向饕餮。
饕餮聞言,翻身而起,走至沉水煙身旁,二人并肩吃着石榴籽,聽得饕餮道:“少帝妃,這世上隻有我這麼一個饕餮。從前,我是見什麼都吃,險些撐死于凡間,也曾險些被毒死于弱水,還好我福大命大,得遇先帝姬多次相救。為報帝姬恩德,我才痛改前非,決心不再胡亂吃東西。帝姬曾為我栽下一株石榴樹,我很喜歡,故而每次吃石榴都會留下一粒種子,再栽一株新的石榴樹。你瞧瞧,數千載過去,這滿院子都是石榴樹了……”
“帝姬?”濯纓似猜到了什麼,卻不敢肯定。饕餮神色平靜地望着石榴林,嘴裡還嚼着石榴籽,恍惚之間,又看到了帝姬那張妖冶而溫柔的臉。
“是我母親。”淮冥淡淡回道。
“少帝的母親?不就是山君的婆母?帝姬栽了一株石榴樹,引得饕餮栽樹成林,結滿了又大又紅又好吃的石榴,可見帝姬真是個大好人!”沉水煙不留神就吃光了一個石榴,眉開眼笑道。
濯纓瞧着沉水煙這般容易滿足的模樣,就覺着十分開心,也随之眉眼含笑,抛了抛手中的一個石榴:“小煙兒,我要去找阿藥了,你是跟着我出去,還是繼續留在這林子裡吃石榴?”
“山君,小煙兒既想跟在山君左右,又想吃石榴……”沉水煙眼巴巴望着濯纓手裡的石榴,咽了咽口水道。
“跟着你家山君,不僅能吃石榴,還能吃上很多美味佳肴。”濯纓還未應話,則見淮冥捧着幾個石榴塞給了沉水煙,順勢又接過濯纓手中的兩個石榴,眸裡噙着笑,“既是給我二人成婚的賀禮,我先替你收着。”
說話間,三人離開了石榴林,折返黃泉冢後,又去了混沌的洞府。明明是幽明昏暗之地,洞府裡頭卻點了螢燈,不若黃泉冢那般徹夜如晝,卻也不至于昏暗,恰到好處的微亮,不奪目也不至于蒙昧。
“所以,阿藥是在此為混沌診病?如混沌這般厲害的兇獸,也會生病?還是說,她受傷了?”濯纓跟在淮冥身後,有些驚奇。
“瞧不見外物,難道不算是病症?”淮冥道。沉水煙一直跟在濯纓身旁,吃着石榴籽,全然不在意這二人說些什麼。
“可她雖是眼盲,卻行走自如,絲毫不影響她的修為大成,能否視物似乎與她無礙。”濯纓啧啧稱贊道。
“不可如常視物,于她雖是無礙,卻也仍是平生遺憾。”淮冥一面前頭引路,一面歎息道,“從前,這洞府裡頭如其名一般混沌,瞧不清腳下的路,沒有人願意入内,她也不願出去,困頓于此數千載。後來,是我母親為她點了螢燈,為她照明了前路……”
“怪不得,四大兇獸會甘願為坐騎助你迎親。”濯纓恍然大悟,從前魔族帝姬沉璧原來做過這麼多不為人知的好事,而這些傳聞十惡不赦的兇獸,原來也有這麼多不堪回首的過往。
“錯了,是三大兇獸。還有一個梼杌被鎮壓在瀛洲,我母親還未将他營救歸來,母親就身歸混沌了。”淮冥歎了口氣,似乎很遺憾。
說話間,三人踏入一方藥廬之中,濃烈藥香撲面,夏清侯一身赤色布衣,藏去了草席披風,正全神貫注地盯着小火爐上煎着的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