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蔣浩然從晚九點到淩晨一點值一個班,工作完畢回到我的艙室,像上次一樣地□□,我們擁抱着安然睡去,醒來又□□,然後趁着别人還沒起床,搶去沖個澡。沖完澡,我們上甲闆去看日出的景色。
“我覺得,我從未像現在這麼快樂過。或許,你會認為我瘋了,但這就是我真實的感受……”我說。
蔣浩然伸出胳膊勾住我的肩膀,把我緊緊地摟住,“我也瘋了,我也有這種感覺。”我們仿佛是為了這種生活才到這個世上來的。我不再問以後,現在不想知道。
以後的六天裡,我們都同值一個班,護理傷員,一起吃飯。夜裡在我的艙室裡相愛。我們的生活進入了安适的常規。直到第七天船長向大家宣布兩天後将抵達重慶,我倆為之一震。
到此時,船已航行了十三天。我們四目相對,默然無語。白天檢查傷員,我們依然十分利索,可是夜間回到艙室,我悲苦地望着蔣浩然。我倆都明白,終點近了,此時,我們巴不得再航行一次。我歎了口氣,在艙室熟悉的黑暗中坐了下來。在過去一周裡,這兒已成了我們的家。此時我不想問蔣浩然以後的事,然而蔣浩然聽見了我沒說出口的話。
“我對以後的事想了一遍又一遍。”
“我也一樣,沒有答案。”恨不能在認識陶梅庵之前就與蔣浩然相識,偏偏命運不是這樣安排,現在得去考慮和陶梅庵的生活。不可能背叛陶梅庵而去。然而,又怎麼能忘記蔣浩然?可是對陶梅庵怎麼交待?
“我想和丁小曼離婚。幾年前我就該這麼做了。”
“在剛上船時,你可不是這麼想的。那時,你打定注意要綁住丁小曼一起生活”
“我要顧全我的生活,我們的生活。”他笑了,目光凄然。
我苦笑了下,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蔣浩然。“你不可能這麼做的,即使這樣做了我也不會讓你這麼做的。因為這樣的話,你後半輩子都不會幸福,因為我還深愛着陶梅庵,他怎麼辦?”
“那你說,我們怎麼辦?”在問我的同時,答案其實就在他心裡了,隻是此時此刻,他還接受不了那樣的答案,他無法想象我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去,他沒有我,我也沒有他。
“你知道答案,我也知道。但至少我們今夜還屬于彼此,我們是共同經曆過大難又活下來的人,就這一點,就值得我們開開心心地度過這一夜……哪怕,我們以後再也不相見。”我緊緊地抱住蔣浩然,蔣浩然也緊緊地抱着我。
我們醒來時,船上已是喧鬧一片,人們在收拾着自己簡單的行李,互相道别,船長與乘客們一一握手,他是個堅強勇敢的男人。
船慢慢向江岸靠去,岸上滿是人,多數是來迎接熟人的,還有不少記者,他們手中的攝像機嚓察地閃,以記錄下這艘苦難中歸來的榮耀之船——江風号。
岸上熱鬧不凡,歡喜雀躍,相反地,船上的人卻安靜沉默。在船上時,隻有一個念頭——盡快逃離日軍,保佑生命安全,此時此刻,上岸在即,生命安全已不是問題,更多其它的問題便湧上來了——重慶是到了,但在重慶要如何開始生活?昔日失去的,是否能在這塊土地上重新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