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母擦擦眼角的淚,重重歎了口氣:“哎,靜怡一直想要一個男孩,你說都已經要生産了,怎麼就……老天啊,一屍兩命,你讓人可怎麼活啊。”
一屍兩命?那趙振華手裡抱着的是之前生的?
趙父向站在角落的一個小女孩招手:“思思,過來幫忙抱着妹妹,讓你爸歇歇。”
那小女孩約莫六七歲,剪着個蘑菇頭,低着頭聽話的走過去,從趙振華手裡抱起妹妹,趙振華又心疼又欣慰,摸着她的頭道:“思思真懂事。”
“走吧,我們去紀念堂給靜怡挑個好墓地。”趙母道。
平孜縣火葬場規定紀念堂隻有去世人的家屬才能進去,安嶽和阮諾被擋在了接待區。
“兄弟!我兄弟在哪!”
“程少,你别着急!我打電話讓人來接我們。”
接待區闖進來一群十七八歲的少年大聲喧嘩着,統一黑色短袖緊身褲豆豆鞋,每個人都染着一頭不同顔色的發,不論男女,都是一樣的幹瘦,胳膊或腿上紋滿了紋身。
好家夥,一群精神小夥和精神小妹。
工作人員看到他們趕忙上前勸阻,公共場合注意音量。其中一個黃毛頭纏着繃帶,胳膊骨折挂在胸前,一臉嚣張地擡起下巴用鼻孔看人,完好的右手指着工作人員罵道:
“我程少今天是來送我兄弟最後一程的,告你,别當道。”
他身後的男男女女一陣附和。
“就是,也不看看我們老大是誰,好狗不擋道,我勸你讓開!”
“你誰啊,說讓我們低聲就低聲?那我們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工作人員可太為難了,今天上班沒看黃曆,怎麼就遇到這麼一群祖宗。
雙方吵得不可開交,正确說是精神小夥小姑娘們單方面群嘲工作人員。從後面紀念室出來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看到他們頓時雙目赤紅,上去就要給那個黃毛一腳,被他身邊一個紫毛擋住。
黃毛趕忙扶起自己兄弟:“老小,沒事吧。”
紫毛拍拍黑上衣肚子上的腳印,吊兒郎當地起身:“程少,我沒事,再怎麼也不能讓我們老大受傷。”
黃毛一陣感動,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轉頭梗着脖子側着腦袋瞅那位老人:“老不死的,你敢打我程少的兄弟?活得不耐煩了?”
老人氣得渾身顫抖,被身後幾個中年男女圍住:“爸,你别生氣,氣大傷身。”
“你們别管我!”老人掙紮了半天都沒掙開左右兩邊的攙扶,“都是因為他們,我的小乖才死的!”
老人指的是那一群五顔六色的精神小夥。程少啧了聲,不耐煩地伸長腿抖動,單手插兜頭一晃一晃的:“你就是我們老五的爺爺?”
“不是,老五死我也很傷心,但也不能怪我啊,是他非要騎我的飛龍在天,我剛開始沒答應,他鬧了很久我才同意。”
“是他駕馭不了,這不怪我吧。”
老人一旁的中年婦女忍無可忍,沖着黃毛呸了一聲:“呸!什麼飛龍在天,就一破爛小摩托車,在車身貼了一圈LED燈就冒充龍了?我侄子真是交友不慎,碰到你們這群社會毒瘤。”
“嗳,說話就說話,别罵人,我告你,今天我是來送老五最後的一程的,不想惹事,即使你們是老五的家人,也得注意最起碼的尊重。”黃毛說完頭一揚,把散落在眼前的黃色劉海揚到一側。
“我不準你們去看小乖!”
“老頭,你别給臉不要臉!”
安嶽和阮諾正看得起勁,忽然肩膀被人一拍,安嶽吓了一跳,扭頭。
“鄭小琴?”
鄭小琴驚奇地望着安嶽:“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看花眼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安嶽預感不妙,鄭小琴不會也收到訃告來參加趙靜怡的葬禮吧。
“哦,我一個遠方親戚過世,我來送送他。”安嶽随便編了個理由打算糊弄過去。
“你還有親戚?”鄭小琴說完就後悔了,這破嘴,皺着眉苦笑着給安嶽道歉,“小安,不好意思啊,你也知道我這人說話不過腦。”
安嶽嘴角一勾,道:“沒事,你也來參加親戚的葬禮啊?”
“你……”鄭小琴都驚呆了。感覺最近一段時間安嶽變了,以前多溫柔一美女,現在怎麼變得睚眦必報起來。
“你好好說話,我剛那是無心之失,你有必要這麼上綱上線嗎?”鄭小琴有些生氣。
安嶽眨眨那雙桃花眼,不明所以道:“我沒說什麼吧,難道你來火葬場不是來參加葬禮的?那你來幹嘛?”
“我來火葬場是因為我收到了别人發的訃告。”
“那還是來參加葬禮的。”安嶽繼續繞她。
鄭小琴說不過安嶽,氣得臉通紅,你你你了半天都沒想到一句反駁的話。
她想說我不是來參加葬禮的,我隻是來看看是誰搞的鬼,給我手機上發了這麼個鬼東西。一張嘴卻說不出口。
想從包裡掏出手機讓對方看自己真不是哪個親戚去世,眼前忽的爆出一陣刺眼白光,人就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