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杞一努嘴巴，小聲說：“你瞅瞅你師父的樣子，我想象不出來他有道侶的畫面。”

他臉上擺明了誰也不在乎，哪怕世上人死光了他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楚回舟哂笑三分，剛想說話，卻突然被兩片葉子彈了腦袋。

他與藍杞一人一下，被彈的頭暈眼花，差點摔倒。

冼清塵面不改色地扔掉多餘的葉片，好像剛才的兩記不是他打出的，自然和善道：“楚回舟，走那麼慢做什麼？”

藍杞更覺得他可怕了，無奈身邊楚回舟完全不覺得，淡定地揉了揉自己額頭上的紅印子就馬上拔步跟上去。

走過一道石橋，水井就在眼前了。

此處雜草野蠻瘋長，已有人膝高，冼清塵撥開一叢，二話沒說俯身朝井中探看下去。看到他毫不小心的動作，楚回舟心一提，失聲叫“師父”。

冼清塵扒着井口，說話聲音在井中形成了回音：“水色泛藍，看上去挺深的。”

楚回舟緊張地握住他的衣袖，生怕他一不小心掉下去似的：“那師父可看出什麼不對勁了嗎？”

冼清塵擡起頭，理所當然道：“沒有。”

廢話，他可沒有豐富的除妖經驗，甚至看井的次數也屈指可數，除非這裡突然出現一個人或者一隻妖怪當面和他打，他才有用武之地。

“哎！看我找到了什麼！”藍杞舉起了手裡的打水吊桶。

用眼睛看不如打一桶水上來，他掄圓了胳膊，甩桶下去，木桶在水面上飄了又浮，怎麼也打不上來水，像個飄橹。冼清塵心道哪有那麼難，接過粗繩，連甩了許多下，也隻是浮浮沉沉了半天，最多将桶裝了一個底。

“這水有問題。”他笃定道。

藍杞也贊同：“定然是有問題，青蟬師父說的對！”

楚回舟額上生黑線，看着冼清塵皺眉苦思其中門道，甚至還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又看。

他手心裡都是黑色的污泥印子，是那條經久未用的粗繩磨的。

他師父的潔癖症雖然在這幾年有所緩解，可楚回舟覺得他現在比他師父更看不得他手上的黑泥印子，找遍了也沒找到一條帕子，便将自己的袖子遞過去：“師父擦擦手。”

冼清塵毫不客氣，伸手抹上去，露出滿意贊賞的笑容。

藍杞看見全程，說“我也要擦”，可楚回舟的袖子咻一下就縮回去了，他傻眼，想怎麼還搞區别對待呢，給師父擦就不能給兄弟擦擦嗎？

“我來試試。”

楚回舟拿起繩子，手腕松松然一送，井中的木桶就自然地翻了個面，慢慢沉下去，冒出吞水的氣泡，不一會兒，一桶即滿，他拉了上來。

“……挺厲害。”冼清塵矜持道。不愧是主角。

楚回舟怕他面子挂不住，解釋道：“我小時打過水所以才會，這是有技巧的，初次打水都要練習一番的。”

“哦！”藍杞恍然大悟，“我說呢！”

他出生也是富貴人家，從沒幹過這種活計，隻是他沒想到楚回舟儀表不凡，以前竟是窮苦人家，便對他更産生了幾分崇敬。

三人共看水桶，除了有些沙粒雜質以外與正常的水沒有不同，一時心頭無緒。

咕噜噜。

是誰的肚子突然叫喚，冼清塵與楚回舟一同看向不好意思的藍杞。

“啊哈哈，不好意思啊，肚子餓了。”

楚回舟拿出幹糧給他。藍杞大口咀嚼，好像是餓狠了：“我去，兄弟！這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好吃？”

楚回舟道是“普通面餅”。

普通面餅，幹掉的普通面餅，吃一口能喝三口水的面餅。

倏忽沉靜後，兩人目光齊齊落在藍杞身上。

不會是……

藍杞吃着吃着，才覺出不對來，面餅面餅，這不就是面粉做的嗎！他心情激蕩想哭，可好吃得停不下來，隻好眼淚與口水齊下，含混道：“快去找我師父！嗚嗚！真好吃！啊啊啊呸呸！唔唔真好吃……”

他邊哭邊跑邊吃，兩人在後面緊跟，冼清塵突然道：“也給我一個。”

“師父！”楚回舟抖着手給他一個，他張嘴一口，幹巴巴毫無味道，引不起半分食欲，于是還給楚回舟。

楚回舟放了心，也吃一口，同樣激不起什麼食欲。

兩人都用憐憫同情的目光看向藍杞，心道他果然是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