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慌張?”
女侍中眉頭微蹙,上前接過書信,拆閱片刻,面色更為凝重。
“伏皇後又要遣親信至此,欲親理暴室之事,讓暴室獄将一重犯交予伊處置,以顯其中宮權柄。”
女侍中沉聲言道,目光如炬,直視郭婉:“此事便交予汝,稍有棘手,須得謹慎應對,既要遵司空裁決之意,亦不可觸怒皇後。”
郭婉聞言,心中暗忖:
伏皇後此舉,無異于在虎口奪食,實難善終。
然,身為暴室女史,當以大局為重,不可妄動。既不能忤逆皇後,又得按照曹操的吩咐來。
遂躬身請命:“奴婢願往,以女侍中之名,妥善處理此事,既不失皇後顔面,亦不違司空之意。”
“隻是不知,司空是何意?”
如何對待這名重犯,曹操的吩咐顯然是高過伏皇後的。
“司空……還未做吩咐。”
曹操剛回許都,還沒吩咐這個犯人該如何處決。
此時皇後來搶人,也是仗着曹操還未入城,吩咐還沒下來的緣故。但他們暴室必然不能把重犯交由伏皇後。
郭婉需要做的,是去司空府詢問曹操之令,并将犯人按其意思處置。
在這過程中,須得制止伏後搶人。
“奴婢即刻就去。”
女侍中聞言,微微颔首,眼中閃過一抹贊許之色:“汝既有此心,便去罷。”
“切記,言辭需謙恭而不失鋒利,行動需果斷而不失謹慎。暴室之地,非比尋常,一舉一動皆需思量再三。”
郭婉領命而出,本欲先去司空府上詢問曹操之意,卻被啬夫告知司空還未進城。
隻得先去安撫重犯。
步入那陰暗潮濕的囚室區,心中已有了計較。
她深知,此行不僅是處置一重犯那般簡單,更是曹操與漢宮權力鬥争中的一次微妙較量。
及至囚室前,隻見一犯人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卻難掩其昔日風華。
郭婉心知,此人便是伏皇後欲親理之犯。
她緩步上前,以溫和卻不失威嚴之聲言道:“吾乃暴室女史,奉女侍中之命,特來處置爾等之事。汝若知罪伏法,尚可保得一絲生機;若仍執迷不悟,恐難逃天網恢恢。”
犯人聞言,擡頭望向郭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随即苦笑:“吾等已至此境,何談生機?但求速死,以免累及家人。”
郭婉聞言,心中暗歎,知此人已心如死灰。
然,她仍需完成使命,遂以冷靜之态,詳詢案情,并讓其耐心等待曹公吩咐。
“汝姓甚名誰,所犯何罪?”
“零陵劉先,莫須有之罪。”
郭婉一頓。
“汝是荊州人士?劉荊州來使?為何被關押至此?”
暴室獄中怎麼關押了個劉表使臣?
不料劉先也是一愣。
他本來以為女史是來審訊他,讓他投降曹操的。
卻不想女史竟不知道他是誰。
“女郎莫要取笑先,先不會與曹操共事的。”
這會兒,又輪到郭婉滿臉問号。
她确實是來了解案情的不假,女侍中并未告知犯人所犯何罪而被關押至此,但她知道曆史上的劉先。
劉先曾奉章出使許都,見到曹操。
當時賓客大會,曹操問劉先:“劉荊州為何郊祀天地?”
劉先回答:“劉牧身為漢室肺腑,居處牧伯之位,而遭遇王道未平,群兇阻斷道路,懷抱玉帛卻無法獻給天子,撰寫章表卻不得上達朝廷,因此郊天祀地,表明自己赤誠之心。”
曹操又問:“汝所言群兇都是何人啊?”
劉先說:“舉目可見的都是。”
曹操說:“如今孤有熊罴之士,步騎十萬,奉君王之辭讨伐有罪之人,誰敢不服?”
劉先回答:“漢朝逐漸衰弱,群生憔悴,如今沒有忠義之士,擁戴天子,安定海内,使天下歸于德政。”
“卻有人憑着軍隊肆意妄為,自稱無人比得上他,這樣的人就如同蚩尤、智伯重現于今日一般。”
就差指着鼻子罵曹操了。
回憶了一番劉先出使許都的事迹,郭婉才明了劉先為何在獄中。
先是罵了曹操,然後曹操勸降,劉先不肯。
那個時候,曹操正忙着與袁紹決一死戰,自然沒有閑工夫應付劉先,就将其暫且關押掖庭暴室獄中。
但郭婉知道,如今曹操歸來,還是會釋放劉先的,封他武陵太守一職重返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