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婉正欲颔首以示知曉,忽地心念一轉,反問曰:“齋僧法會?”
“居士之意,莫非是孫叔弼家仆正欲尋覓僧侶,為其主公舉辦法會乎?”
郭婉靜立其後,聽支謙轉述,内心頗為無奈。
見支謙仍沉浸于回味家仆之瑣言,未能确切明了之時,郭婉恐錯失此良機,遂急聲催促支謙,令其拽己向前。
家仆四人,立肆之前,郭婉趨近,輕理微亂之衣袂,自若而言:“敢問諸君,可是欲尋擅長法會之齋僧乎?”
言罷,郭婉毛遂“自”薦,向孫翊的家仆引薦支謙:“此位乃吾友支謙,精通佛理,擅長法事,或可為前明府君舉辦法會,以祈亡靈安息。”
今日支謙特為購置佛器而行,故披一襲佛門衲衣。
此衣取素色之布,裁制得體,線條流暢,簡樸中不失莊重之姿。
衣身繡蓮花之圖,寓清淨無染之意;
衣袖則寬松自如,随風輕揚,更添其超脫凡塵之氣韻。
觀支謙身着此衣,猶如超凡入聖的僧侶,令四名家仆無不信服其精通佛法諸般事務。
“咦?”
支謙尚未及跟上郭婉之思緒,遽然被郭婉的舉薦所驚,神色略顯愕然。
他雖通齋僧法會之事,但素常多為師父三藏所主持,己則僅司侍奉之職。
至于為他人舉辦法會,實乃前所未有之事也。
支謙年歲尚輕,于三藏法師座下,亦非最受寵愛之首席弟子,否則何以輕易為三藏法師随手點派,随曹丕赴許都之行耶?
不過,雖被郭婉指名,支謙初時微愣,旋即便未拂其意,速趨前自我介紹曰:“小僧乃吳郡支謙,字恭明,普濟禅寺之僧也。”
其态雖謙恭,但還是難掩其對佛法的自信,坦然無隐。
“咦?普濟禅寺之高僧乎?”家仆等回禮畢,乃沉聲問道,“聞吳縣普濟禅寺僧衆佛法廣傳,吾等雖居宛陵,亦聞其名矣。”
“然未知,适才法師之友所言,法師願為吾家主公舉辦法會之事,是否确有其事?”
另一名家仆接商販遞來之法器,目光微轉,瞥視郭婉,繼而問于支謙。
或因主公新逝,此四名家仆皆面露悲憤之色,興緻索然。
對于郭婉之自薦,他們并未顯露出過多之熱忱,神色間頗有淡然之意。
郭婉觀之,愈覺此四人,乃孫翊生前所倚重的親信仆從。
既是忠仆,那此四人或正是那欲為孫翊報仇的數十親信中之四也。
“敢問諸位,”郭婉語聲平和,試圖打破沉悶的氛圍,又帶有安撫之意,“吾觀諸位神色,似有悲憤之意,莫非皆為前明府君之忠仆乎?”
家仆中一人聞此,眼眶微紅,沉聲道:“然也,吾等皆受前明府君大恩,今主公驟逝,吾等悲憤難抑。”
郭婉聞言,心中更笃,複言道:“既然,諸位皆懷忠義之心,欲舉辦齋僧法會,以超度汝等主公之魂靈,若向佛獻誠,祈天求地,定能尋得那弑主之賊,以安主公在天之靈!如此,法會更須辦得至誠且得體。”
“或因新明府之故,汝等不能大肆鋪張,然爾等主公身後之榮光,卻必不可缺。”郭婉眼神堅毅,續而陳詞。
随即,她轉而對支謙推崇備至,恨不得他們即刻将其迎入府中。
“頭七之期将至,齋僧法會乃是最為得體之頭七儀軌。”
“吾友恭明居士,遊曆四方,廣納佛經,今至宛陵,理應為前府君盡一番心意。”
“望諸位莫要推辭,吾等并無他意,實乃真心敬仰前兩位明府君之德。”
言畢,郭婉輕擡玉手,示意商鋪小販将案上法器逐一精心包裹,其态款款而有序。
随後,她轉眸望向身後新收的女婢王孫瑣,神色自若,言語中帶着半分不容置疑的威嚴與半分親昵,吩咐道:“瑣,汝且親自将這些法器送往前太守府,務必小心謹慎,不可有絲毫差池。”
“此等器物,皆為齋僧法會所需,需得妥善安置,以備明日之需。”
王孫瑣聞言,低頭應命,神色恭敬,雙手接過法器包裹,輕聲道:“諾,娘子放心,瑣定不負所托,将此等器物安全送達太守府。”
四名家仆相視而疑,雖不解郭婉何以如此親近于他們,但皆歸因于郭婉與支謙,對自家主公生前的敬重。
于是,四人未加推辭,坦然問道:“敢問法師,擅長何種法事?能否勝任齋僧法會之主持?”
支謙聞言,雙手合十,微微颔首,答曰:“小僧雖年輕,但自幼受佛法熏陶,于齋僧法會之事,亦略知一二。若諸位不棄,小僧願盡力而為,以祈超度前明府君之靈。”
一家仆聞言,面露贊許之色,道:“法師若肯屈尊,吾等自是感激不盡。願法師能主持一場莊重得體的法會,以慰主公在天之靈。”
郭婉見狀,心中甚慰,遂又補充道:“吾等并無他求,隻願法師能盡心盡力,讓前明府君之靈得以安息。”
終于說通孫翊忠仆,能有機會入府,對徐夫人誅殺仇人的計策探究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