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西陲,廬江郡之半,乃江東孫氏的疆土,暫由孫堅族子孫河權攝。
孫河因督巡巢湖,練水軍于廬江東陲的襄安縣外,故近宛陵之地。
較孫權之聞,早半日而知孫翊之變。
彼時,徐氏已釋缞绖,于孫翊頭七之日,設齋僧法會以祭之。
而孫河之處,适聞孫翊遇害之訊,襄安縣之外,水師大營,素缟盈野。
中軍大帳之内,兩列将校皆缞服在身,孫河橫槊立馬,端坐中央,雙目如炬,幾欲泣血。
其背後正北之案上,赫然置丹陽太守孫翊的靈位。
孫河怒目圓睜,厲聲道:“妫、戴二個賊子,身為叔弼麾下,何以令其遭此橫禍?此皆其二人失職之過!”
聞孫翊之難,廬江太守孫河悲憤填膺,遂星夜兼程,自廬江奔赴丹陽而來,欲找戴員、妫覽報仇。
此刻孫河正往丹陽而來,同時,于前太守府邸之内,徐氏翩然現身,舉止端莊,宛若新婦。
左右侍從見狀,皆面露疑惑之色,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責備其似忘卻舊日之仇,失卻貞烈之志。
徐氏心中明鏡高懸,雖未知妫覽隐匿之所,卻料其極有可能潛藏府中,窺探虛實。
畢竟孫翊頭七,來悼念前明府的官吏不少。
此等場合,身為丹陽大都督的妫覽,又怎會不來。
徐氏喚來孫高、傅嬰及侍婢數人,引入室内,笑語盈盈,言曰:“吾已脫厄難,諸君當共賀之。”
衆人聞之,雖然覺得剛死了夫君就開懷大笑不妥,但皆面露喜色,十分配合徐氏。
唯孫高、傅嬰二人眼神閃爍,似乎在跟徐氏禀告,他們部衆已經準備妥當。
徐氏心中了然,此二人乃孫翊生前舊部,勇猛忠誠,隻要妫覽今日敢現身她面前,定能砍下他的大好頭顱!
原來徐氏做新婦模樣,是為消除妫覽疑慮,誘引其入室相聚。
言罷,徐氏輕移蓮步,整衣斂容,端莊而出,欲往迎那支謙法師入室作法。
臨行前,她回眸一笑,對衆人說道:“吾此去,乃為求法解厄,望諸君在此等候,勿生疑慮。”
衆人皆點頭應允,唯妫覽于暗處窺視,見徐氏如此模樣,心中暗喜,以為其已真心歸順,疑慮漸消。
妫覽心中暗道:“此女果然聰慧過人,知時務者為俊傑,懂得審時度勢。”
念及此處,妫覽心中貪念漸起,眼中更是對徐氏多了幾分垂涎之色。
他自恃手握重權,以為徐氏已為其美貌與權勢所動,真心歸順于他。
于是,他按捺不住心中欲念,遂起身欲行至徐氏跟前,欲以回禮之名,行親近之實。
徐氏面上雖笑靥如花,心中卻已布下天羅地網。
徐氏此番舉動,皆是精心布局,意在蠱惑妫覽,使其放松警惕。
她深知,妫覽為人多疑,唯有令他放松警惕,方能一舉将其誅殺。
是以,她故作歡顔,以柔克剛,讓妫覽一步步踏入她所設下的陷阱之中。
見妫覽一步步走來,徐氏心中冷笑:“此賊果然圖權好色,不知死活。今日,便是伊命喪黃泉之時!”
正當妫覽欲近徐氏之身時,忽聞徐氏厲聲大喝:“諸位忠志之士,此時不出,更待何時!”
言訖,孫高、傅嬰二人及孫翊之餘部,預先匿于門後,猶如猛虎潛山,忽焉暴出,直取妫覽之首。
與此同時,八名壯仆自門後湧出,身形魁梧,帶有幾分軍旅之風,扯開縛帶褲的前擺,束于腰間,硬木杖橫于胸前,其氣勢之盛,竟超越守城郡兵。
此八人者,乃孫翊所剩無幾的舊部親随。
妫覽大驚失色,欲逃已遲。
但見刀光一閃,孫高、傅嬰二人合力将其砍殺,血濺當場。
妫覽一命歸西,其雙眸猶自圓睜,滿載不甘與驚愕,至死猶未悟,自己竟陰溝翻船,栽于一名弱女子之手。
餘衆目睹此景,皆吓得魂飛魄散,欲遁逃卻無門,盡數為徐氏麾下孫翊舊部親信所戮,無一漏網之魚。
徐氏目睹此景,心境如止水無波,唯覺大仇終得雪,心中暢然快意。
徐氏當即發令,遣人清清理搏殺之迹,使遍地橫屍之地重歸甯靜。
又将亡魂妥善入殓,皆先安葬于孫翊日後下葬的封丘陵墓之側,寓意使其永守封疆,護衛主公之安甯。
既除妫覽惡賊,徐氏心安稍定,派人去尋戴員行迹,一并誅殺。
又命取惡賊首級,重披喪服,蹒跚步至孫翊墓前,聲淚俱下,哀祭曰:“夫君在天之靈,妾曆經萬難,終為汝雪恥。此賊首級,乃妾獻于夫君靈前之祭禮也。”
言畢,徐氏恭敬置妫覽首級于孫翊棺椁之前,恰逢支謙法師續行齋僧法會,香煙袅袅,哀思綿綿。
徐氏焚香祭拜,低語訴說着心中的哀痛與堅韌,仿佛孫翊之魂就在耳畔,傾聽其心聲。
齋僧法會既畢,夜色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