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嬰兒,誕育未幾,其父即為其賜名。
此名也,多依家族之傳承,或撷吉祥之寓意以命之。
猶“孔子”之名“丘”,乃寓以“高山”之意。
于華夏之古昔,男子及弱冠之年,行冠禮以為成年的标志。
禮畢,則賜以“字”,此字常映其社會之身份、品性之特征,或志向之追求。
如孔子之字“仲尼”,乃寓“中庸而富智慧”也。
往昔之時,名多用于家族之内之呼稱,而字則多用于社交之場,以表自我之志趣。
但是事無絕對,于大争之世,非盡皆家族待子弟年登弱冠才賜字。
曹丕于十五之年得字“子桓”,亦屬常理之中。
曹丕的名與字,郭婉略作沉思,憶及古籍所載。
《書·大诰》有雲:“弼我丕丕基。”此言乃指極偉岸之王業,特指帝王之尊位也。而“丕丕基”,正是喻指此等非凡基業。
又觀《周禮·大宗伯》之注,言:“雙植謂之桓。”
桓者,宮室之象征,寓以安穩尊貴之意。
彼時,曹操為曹丕賜字,擇後世衆人皆知之“子桓”,此中寓意,現在來看,實為深遠而美好。
曹操未使曹丕久懷忐忑,揮毫而就“子桓”二字,抛給曹丕,說道:“自此而後,操家駿騎曹丕,字子桓者,可揚名于世矣!”
曹丕初得賜字“子桓”,尚未及深味其意,就見曹操複書一手令擲于曹丕前,令其:“速持此書替吾交給文若,即刻施行!”
瞥見曹操手書内容,曹丕頓覺神色大變,倏然跪伏于地,哽咽而言:“兒子拜謝大人垂憐孤弱,銘記父親深恩。丕當肝腦塗地,以報父恩,然此情此景,實難言表……”
“哈哈,涉足塵世已久,終肯以父相稱乎?吾之兒郎,當有此等氣度。”
“往事如煙,諸多情愫難以盡言。子之于父,親親之情,父又豈會不愛吾之乖兒子桓?”
“且去吧,勿留遺憾于人間。”
曹操揮手示意,面上和煦可親,縱使曹丕深知其父之真性情,此刻亦不禁心生微瀾,感念之情油然而生。
原來,曹操手書内容,言辭簡練,乃命尚書令荀彧代天子草拟诏書,冊封曹丕為虎豹騎校尉,令其自此投身軍旅,然後賜宅予曹丕,并追賞錢帛等物,令其築宅以養家室,不複居于司空府中。
此意味着,曹操漸解對曹丕涉世的束縛,允許曹丕有自己的班底了。
于虎豹騎督曹純麾下,曹丕将司職宿衛,并從師征戰,掌理戎具、資糧之籌措,以及差點、教習之法令。
簡而言之,此書一旦施行,曹丕将統領虎豹騎三百精騎。
虎豹騎者,乃曹操曆年精心錘煉的精銳部隊也。
曹操于軍旅之事,素有深謀遠略,遂得練成斯師,名曰“虎豹騎”。
其軍旅統禦之最高機關,謂之“霸府”。
軍制分三:一曰中央軍,二曰地方軍,三曰屯田軍。
地方軍者,乃州郡守禦之兵;
屯田軍者,邊防骁勇之士也。
中央軍複分内外:
外軍屯于四方,然猶曹操親自統攝;
内軍則号武衛營,京師及皇宮禁衛之師,直屬曹操,常額逾十萬之衆。
于武衛營之中,虎豹騎尤為出類拔萃。
其一部專職護衛曹操及霸府安危,一部則常守漢宮。
統領此等精銳者,多為曹操親族,号為領軍将軍,亦曰虎豹騎督。
如曹休、曹純之輩,皆曾引領虎豹騎之雄師。
虎豹騎督之下,複設校尉之職,曹操今命曹丕往虎豹騎,授以騎校尉之銜。
因此行吳郡立功,曹操特賜其入虎豹騎,此令曹丕大為驚喜。
然其不敢自矜其功,乃謙恭而言曰:“兒不過虛張聲勢,借父之威以自飾,使人敬我。然在父前,豈敢以此自矜?兒于外,猶若懸絲傀儡;于内,則頑劣求恩之稚子,安敢不從父命?”
曹丕亦能屈能伸,見曹操愈喜,遂起身蹈舞,複作拙戲以娛之。
待曹丕舞畢,曹操示意曹丕稍候片刻,心緒平定,方探問其吳郡之行的所為。
曹操翻閱過曹丕于吳郡之諸多事迹,未及先詢孫綽、孫恭二人,反倒對曹丕提及的月氏僧人頗感好奇:“聞卿自吳郡帶回一月氏沙門,此人擅長編譯佛經乎?”
曹丕謙遜答道:“此沙門名喚支謙,乃吳郡三藏法師之弟子,此番前來許都,意在與許都高人盧女共研相術之道。”
曹操聞此,眉頭輕蹙,他向來不喜此類虛無缥缈之術,心中疑惑頓生,遂問道:“盧女何人?”
“吾未曾耳聞許都有擅長相術之高人,且竟為一女子耶?”
此時,曹丕略顯遲疑,實不知盧女究竟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