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腦子裡幻想過許多次我與林樹第一次确認戀愛關系的場景,實話說絕不是這種景象。
不知在床上挺屍了多久,我隻記得到最後思維逐漸不清晰,閉上眼耳邊是空調吹風的聲音,到最後越來越冷,半夜我又往被子裡縮了縮。
其實我是想去找遙控關空調的,可困意不允許我這樣做。
清晨時分,陽光透過玻璃窗投射在地毯上,又是一個好天氣,我卻因為床墊太軟而腰疼,挪了挪屁股想要翻個身,結果發現自己被一個名叫林樹的東西綁了起來,他的腿扔在我的腿上,他的手抱着我的肩膀,我頓時緊張起來,像是大逃殺躲在某個角落,連呼吸都怕吵醒他。
心中很是糾結,無數聲音在腦海裡盤旋:
不是我主動抱他,我幹嘛小心翼翼?
況且理論上講他現在應該算是我男朋友,抱一下而已嘛,不要那麼小氣。
但是我還不想……所以還是離遠一點比較好吧?
如果我現在動的話會吵醒他嗎?吵醒他會不會……
該死的感冒,鼻子不透氣,隻能用嘴呼吸了。
要憋死啦喂!
林樹靠在我肩頭蹭了蹭。
“睡醒了?”我小聲問他。
“嗯。”
“那還不睜眼起床?”
“不睜,我怕一睜眼發現都是假的。”他低語呢喃。
“可是……”我掀開被角瞧了瞧,自己牛仔褲加上襯衫,睡了一宿真的很難受,“可是……你硌着我了。”
林樹一個鯉魚打挺……不,是青蛙翻身,卷着被子從床上翻下去,“不是,你聽我解釋,我絕對沒有那種意思……”
“沒有?你的意思是你對我沒有那種想法,對吧?”我忽起了玩心,許是今日外頭晴好,連心情也變得很不錯,“也就是說,昨晚上都是你喝醉了之後胡言亂語,那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好了。”
“不不不,我不是……”他從一團被子裡抽出手來,擺得飛快。
“那就還是想要……”我一句話沒說完,卻見林樹坐在地上發起了呆,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隻好下床走近了蹲在地上蹙眉看他,這麼高就給腦子摔壞了?“你在想什麼?”
他掐了掐自己的臉,緩緩擡眸看我,“也就是說,這是真的!”
我聽完一愣,是給孩子逼傻了嗎?
從小在家裡沒少聽我媽說她跟我爸年輕時的事,說我媽那時候是村兒裡有名的村花,我爸當兵回來親戚介紹,最早我媽看不上我爸,覺得我爸年紀比她小,不會照顧人,說什麼都不同意,誰知我爸天天騎自行車送我媽上下班,一來二去有了好感。
不過每當說完這個故事,我媽都要補充一句:你爸那時候想處對象想瘋了。
我初聽時還不能理解,現在似乎有那麼點兒明白我媽說的是什麼意思了,想到這兒不自覺笑了出來,撥去林樹額前碎發,将唇貼了上去,可吻完他,我卻一臉嚴肅。
“哎呀!我沒洗臉。”林樹嚷着用被子把臉捂住。
“但你發燒了。”我欲要扯去他的被子。
“沒有,我是正經人……”
“額……我說是體溫那個燒……”
他從被子裡露出一雙眼對着我眨呀眨,用手背感受着自己額頭上的溫度,果然,愛情會讓熱渾身發熱,他看着我抱歉似的露出兩排白白的牙齒,尴尬笑着。
我在心裡責怪自己,明明知道自己感冒了的,怎麼還靠得這樣近,“對不起,是我傳染給你了。”
“不是的,喝酒散溫更快,昨晚上我就覺着冷。”他答。
我伸手去電視櫃上拿來紙抽,兩個人齊齊擤了個鼻涕,林樹和我頂着情侶款鳥窩頭,他紅紅面頰不曉得是不是隻因為發燒。
其實暑假寒假從小到大我都覺得很無趣,我媽從小吃了很多苦,家裡蓋房她作為長女,一邊兒要帶着沒長大的弟弟妹妹,另一邊兒還要扛沙子卸磚,即使如此她仍寫得一手好字,唱歌也很好聽,可惜沒機會走藝術道路。
所以在她還沒結婚之前就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有了孩子絕不讓我吃體力上的苦,别人家孩子有的盡量讓我都有,比如課外興趣班。
所以每個暑假寒假其實我都沒清閑過,舞蹈、美術、小主持,費了大勁終于把我培養成了像我爸一樣的死腦筋,她的藝術細胞一丁點兒都沒遺傳給我,順帶還因為強制社交變成社恐,到現在一說起這事兒我媽還要嗔怪兩句。
什麼我太姥爺可是設計師,我姥爺當年在村裡專門給别人題毛筆字,老張家的藝術基因到我這兒算是斷了……
大學之後我媽遂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清閑的假期反倒讓我不适應,尤其是林樹病了許多天,我兩粒退燒藥活蹦亂跳,他反倒進診所挂起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