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果子好吃極了。而且,他們都沒吃,怎麼會提前知道不好吃。如果不是口味問題、價格太高,便是有人故意使壞。”林晴舒算是做過生意的,極快猜測出緣由。
鐘珞兒順着她的話,“開業前我和四嫂吃了一條街,價格絕對是最低的,成本我也控制得很好,一日隻要賣出五兩銀子,咱們就虧不了。難不成是有人故意針對咱們?”
江若汐磨搓着清茶盞,視線落在店門口幾個遊手好閑的人身上,
“是不是有同行故意使手段,試試就知道了。”
江若汐招來掌櫃,低語後讓他速去辦。
鐘珞兒好奇,“大嫂,你說了什麼?”
江若汐努努嘴,示意她們看店門口,掌櫃不一會換了攬客的牌子,店小二也出門吆喝,
“新店開業,茶飲半價,免費聽曲。”
鐘珞兒瞠目,“大嫂,我們這樣會虧本的。”
江若汐淡淡地笑,“放心,羊毛出在羊身上,會掙回來的。”
鐘珞兒剛要再說,林晴舒覆上她的手背,猜測,“大嫂是想試試水?”
“不錯。”江若汐眸色笃定而平靜,“我們率先進店,已經在明,可對手在暗,隻能扔個誘餌詐他出來。”
不到半刻,有人要進店,果真被人攔下。
江若汐再次叫來掌櫃,詢問,“這些人是哪裡的?”
“街上的小混混。平常遊手好閑,今日不知道怎的和咱們店杠上了。”
“肯定是被人收買了。”鐘珞兒憤憤,“太無恥了。大嫂,被你猜對了,咱們被人盯上了。”
“這該怎麼辦?”林晴舒犯愁,畢竟是她拉人入得夥,她是最焦急的。
江若汐拉她坐下,讓她放心,“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既然顧客進不來咱們就出去。掌櫃的,把茶飲和果子拿出去,讓來往顧客随意品嘗。即使是乞丐,也要好好招待。”
不一會,十個夥計如賣貨郎般,一人捧一個木盤子走上大街,不多會便引來路人圍争相品嘗,那幾個無賴攔不住,開始故意使壞,碰掉東西。
江若汐又命掌櫃拿銅闆收買乞丐,讓他們跑去無賴身邊搗亂,無賴嫌髒,避得遠遠的。
店裡終于陸陸續續進了不少客人,大堂瞬時坐滿,雅間也有了三四桌生意。
事情才剛剛開始。
不過百步的斜對面茶樓雅間裡,一個身着紫金絲綢長衫的公子,用折扇撥弄開窗扇一角,饒有興緻地朝這邊看來,
“落清歡。名字倒算雅緻,‘籬落清歡花下誤,桃源望斷是雲山。’這麼婀娜惹人的小娘子開的店,本官倒是不舍得下手了。”
中書令秦忠清的兒子秦昂,捐了個正議大夫,是正兒八經的正四品官員。
身後立馬有人恭維,“大夫當真是個翩翩君子,憐香惜玉啊。”
秦昂點點額頭,甚是苦惱,“再是君子,也不能讓人欺負到頭上啊,就讓我給幾位小娘子送點小小的禮物。”
一時間,整條街上的店鋪門口出現此起彼伏的吆喝聲,
“對折,對折,進店所有吃得喝得玩得,全部對折。”
聞言,店裡安心用茶的客人扔下銀錢,跑了一半。
鐘珞兒捶桌,“真是可惡。”
林晴舒倒是有幾分沉穩,疑惑,“誰這麼大陣仗,竟然引動整條街的茶樓與我們作對?”
江若汐嘴角輕抿,“自然是在這京城另一個手眼通天的人。”
落清歡又降了價,限時免費品嘗,進店便可成為店内貴客,發放名牌,下次進店享優惠。
“貴客名牌?有意思。”秦昂淺薄的唇勾出一抹淡笑,“跟。”
鐘珞兒憤憤踱足,“這該怎麼辦?這樣下去無休無止了啊。”
茶馬街上的茶樓大戰足足持續了一個三個時辰,消息被派出來打探消息的小厮帶回大長公主府,
正在試喜服的昌樂将沉着的頭面扯下來,“備車,去落清歡。”
宮裡來的嬷嬷欲要出手阻撓,被歐陽拓攔下,“嬷嬷請稍安勿躁,晚不了今日試喜服。隻是您如果不讓公主出門,喜服怕是要再做一件。”
嬷嬷們面面相觑,公主已經跑遠,她們隻能等。
秦昂特意派人把消息盡快傳到吏部,瞬時,吏部同僚侃侃分析得熱鬧,“茶馬街這幾年聚集了不少茶樓,說是京都的茶樓一條街也不為過,東家可都不是好惹的。如果沒有相當的手藝,強硬的東家。開起來難呦。”
“确實如此。聽說前些時日,林記酒樓經營不下去,有人出價收購。就是這個理兒,茶末子裡泡上壇酒,任他酒香再濃,也飄不出茶山。”
“新開張的就是林記酒樓,改名叫什麼落清歡,改做茶樓。這才引起了今日之戰。聽說,東家還是女子。”
“荒唐,女子怎麼懂經商,我看明日必定關門大吉。”
鐘行簡正巧從此間經過,神色冷清,看不出情緒。
許立憂心地詢問鐘行簡,“世子,要不要屬下去看看,是不是大姑娘?”
“走。”
*
江若汐也有了興緻,她記得上一世茶樓開張有人鬧事,沒想到對方竟然是中書令的勢力,
“掌櫃的,這條街上的茶樓東家都是誰?”
掌櫃一個個報出來,每個酒樓都不一樣。
如此隻能說明這些官員都投靠了中書令。
之所以如此推斷,是因為方才她們進酒樓,定然已經落在對方眼裡,況且這座酒樓本就是林晴舒的産業,
知道是國公府的人,卻如此明目張膽對着幹,除了中書令還能有誰?
中書令自然不會做這樣無聊的事,倒是聽說他有個獨子……
對壘仍在繼續,落清歡又換了吆喝,“宮中茶點,歡迎品嘗。”
當初江若汐讓鐘珞兒到公主府上學禦膳房的茶點手藝,以為用作擡價之用,沒想到這麼輕而易舉地扔了出來。
江若汐也有她的打算,“今日這場仗打不赢,落清歡就成了笑話,明日就得關門大吉。”
“宮裡的茶點?!”秦昂身後站的幾個人也翹首企盼,“竟然仿做了宮中茶點,不知道什麼樣式、什麼味道?”
這些也正是其他人所好奇的。
一時間,落清歡門口擠滿了人,門庭卻沒被擠破,門口有店小二發起排隊的号牌。
秦昂所在的雅間闖進來一人,正是其中一個潑皮無賴,他手捧對牌,“爺,最靠前的号。”
折扇點點那個對牌,笑得肆意,“時間差不多了。咱們現在去嘗嘗,是不是禦膳房的手藝。”
他等的是鐘行簡。
坐在雅間的江若汐看見大堂裡進來一人,正是秦昂,他一進門,目光就直勾勾揚起來,隔着簾幕與江若汐對視,還用折扇朝她揮手。
明目張膽地挑釁。
“爺,咱們去雅間?”潑皮哈腰。
秦昂拒絕,“在大堂裡正好。”
說罷,撩袍在雅間對面坐下,“把宮裡的茶點都來點。”
茶水和果子相繼上桌,秦昂拿起一個水晶果子在手裡把玩,半刻才咬了一口。
掌櫃問,“秦公子感覺如何?”
“不如何。”秦昂扔下果子,指向雅間,“讓你們東家下來,我看,這茶點是假的,根本不是什麼宮中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