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間的雅間門打開,江若汐三人輕移蓮步,自輕紗曼帳後緩緩而出。江若汐身着一襲流光溢彩的華服,衣料輕盈柔軟,随風輕舞,仿佛是晨曦中初綻的幽蘭,帶着一抹不可言喻的清新與脫俗。
三名女子各有不同氣韻,顧盼間流轉着千般柔情與萬般思緒,望之賞心悅目,仿佛樓梯上彙聚了世間最美好的風景,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卻又怕驚擾了這份甯靜與美好。
連後院裡美女如潮的秦昂都忍不住側目,“我以為世子夫人不會露面呢!”
江若汐回之以不惱不憤的笑,“如果小女子不出面,豈不是趁得中書令府上的獨子小肚雞腸,容不得小門小戶在茶馬街開茶樓。”
剛才一番對陣,她略勝一籌,自然該有勝利者的大度。
“難不成茶馬街是中書令的?不容我們踏足,故而開業第一日惹來這等麻煩。”
秦昂擡高嗓門,聲音高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幾個小老闆在茶馬街做生意,聽說落清歡的東家來頭不小,特請我來鎮鎮場子,省得有人惡意壓低價格,讓整條街上的茶樓不好過。”
“你真會惡人先告狀。”鐘珞兒恨不得上去給他一耳光。
見鐘珞兒氣勢洶洶,秦昂反而來了興緻,挑眉道,“小娘子别動手啊。”手心發癢,折扇晃得更厲害,他府上的小娘子都恨不得湊到他面前,很是無趣。
他倒喜歡這樣帶刺的。
潑皮擋道,江若汐把鐘珞兒拉到身後,自己擋開秦昂色眯眯的目光,
秦昂把視線重新拉回江若汐身上,折扇輕松撥開,擋住壓低的嗓音和目光,“世子夫人不讓我打你妹妹的主意,難不成想自己投懷送抱?”
江若汐有些騎虎難下,神色卻一如既往恬淡,不慌不忙挑開他的扇子,
“中書令之子有什麼話不妨大大方方說給大家一起聽,難不成貴府辦事一直這樣陰裡陰氣的。”
秦昂“啪”得合起折扇,高喝一聲,“好。”他眸中驟然升起暴虐與輕蔑,
“那東家說說,我的下人在你們這吃了假的宮中茶點,中了毒,怎麼辦吧?”
他的話音剛落,那個潑皮捂着肚子,口吐白沫倒地抽搐不已。
大堂裡引起一陣騷亂,有的顧客捂着肚子、捂着嘴,生怕下一個倒地吐沫的是自己。
鐘珞兒哪能容得下自己做的東西受這樣的污蔑,叉着腰,怒目而視,
“你誣賴,我做的東西沒有問題。”
“沒問題?”秦昂微微傾身,嘲弄之意十足,“沒問題我的手下這是怎麼了?”
秦昂低笑,眯起眼看向鐘珞兒,“是你做的茶水果子吧。來人呐,把她綁到公堂上,當面對峙。”
“住手!”江若汐喝止。
秦昂的手下不聽,上手綁鐘珞兒。掌櫃和店小二上前阻止,與潑皮們打在一起。
鐘珞兒拼命反抗,林晴舒也旁撕扯,被人推倒在地。鐘珞兒拔下發簪隻想一死,也不願到公堂之上。
插到頸邊的發簪被人擋開,陳向安一腳踹開兩個無賴,把鐘珞兒拉到身後。
鐘珞兒從幾個無賴手中被救出。
“陳虞将?”江若汐驚疑出聲。
上一世,他和鐘珞兒原來就是這樣認識的!
陳向安是鐘行簡做虞将時的屬下,如今他自己也升到了虞将的位置,雖是寒門出身,卻是個上進剛直的青年。
陳向安朝江若汐拱手,眼中熠熠,“夫人,我以前到過府上,您還記得我?”
“記得。”江若汐不客氣吩咐,“麻煩陳虞将把這些無賴打出去。”
“遵命。”陳向安身手幹脆、狠決,她沒見過鐘行簡動武,隻覺得眼前之人英厲之氣絕佳。
是可信賴之人。
不一會功夫,陳向安一腳一個把人踹到大門外羅成山。
江若汐轉頭看向秦昂,眉眼間再不是日常的平和,語氣冷沉道,“中書令的兒子要動用私刑嗎?你的人倒地,先要報官,衙差來了才算。”
“衙差。”秦昂笑得肆意,“這個簡單。”
他動動手指,十幾名衙差魚貫而入,“落清歡假冒宮中茶點,毒害食客,拿到衙門開堂候審。”
江若汐從沒見過這樣無賴無恥、毫無忌憚的人。
她站在日芒裡,映得明淨如玉,幽然而冷淡的眸子靜靜凝視着殘渣般的人,
“我跟你去衙門。”
“請!”秦昂讓開路,紳士地請江若汐出門。
“誰敢動我的人!”
跟着一聲高傲不容置疑的嗓音,一大隊鐵面具的宮廷侍衛魚貫而入,将衙差一個個押在地上。
步障被宮女挪開,一道高挑的身影自店外邁了進來,昌樂一身華麗宮裝,梳着高高的淩雲髻,眉宇間帶着與生俱來的傲慢與輕倦,
居高臨下睨着秦昂,
“見到本宮,還不下跪!”
這時,公公尖利的嗓音響起,“昌樂公主銮駕至——!”
衆人紛紛跪拜,秦昂不知想什麼,臉上露出猙獰的笑,緩緩跪下,
“臣拜見公主。”
雙眼幽幽,沒因為跪地而垂下,直辣辣地仰着頭盯着昌樂。
極盡冒犯。
昌樂蔑了他一眼,“掌嘴。”
侍衛上前猛甩了一個嘴巴。
秦昂口裡頓時流出獻血,他揩過嘴角,笑得更狂炫,
“多謝公主賞~”
昌樂知道他的德性,沒再理他,拉起江若汐,“你不用跪。”
才掃了大堂一圈,嗓音不高不低,“誰說我店裡的宮中茶點是假的?還有毒!”
侍衛又走到口吐白沫的潑皮面前,一腳狠踹到他的肚子上,“哇”的一大口剛剛吃進去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一個白色藥丸滾在地上,滋滋冒着白沫。
“竟然是這麼不入流的江湖騙術。”陳向安啜道。
那個潑皮早已吓破膽,欺騙公主與欺君不相上下,被侍衛拖出去處理了。
其他食客發出一陣驚呼,“居然是騙人的。”“中書令府的公子和這種人混在一起。”
昌樂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可不想被秦昂這樣的人惡心道,甩過一記眼刀,“還不快滾。”
“是。”秦昂就算灰溜溜地走,也不忘看一眼獵物,鐘珞兒被這一眼看得脊背如毒蛇滑過,黏膩冰冷直逼後心。
江若汐将她拉到身後,回瞪回去。
落清歡裡終于清淨了。
陳向安告辭,本想留下請些吃食感謝,可他斷然拒絕,直接離去。江若汐心道來日方長,緣分總是跑不掉的,也沒強留。
她們重回雅間,坐定後,昌樂公主咕嘟咕嘟灌了三碗茶才作罷,“渴死我了。”
江若汐又替她倒滿茶,“你怎麼跑出來了?要成婚了,他們放你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