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過是吓唬吓唬你,你将簪子拿遠些。”
杭若知道,此刻秦清霜的讨饒不過隻是權宜之計,隻要自己将簪子收回離她遠些,隻怕她又要變回先前那跋扈的模樣。
怕自己做得太過,這位表裡不一的秦姑娘懷恨在心轉頭拿銀竹撒氣,她還是将那簪子收了回來。
可須臾之間,秦清霜卻擒住了自己的手。
杭若見她又變成先前那副柔弱的面孔,對自己哭訴道:“我知杭姐姐如今隻想殺了我洩憤,可是我不過是太喜歡表兄了,杭姐姐若是真氣不過,那要殺便殺吧,霜兒絕不閃躲……”
話畢,她隻閉上眼,擺出一副任杭若宰割的姿态來。
杭若氣笑了,心中猜到,應是李越到了此處。
意料之中地,杭若轉眼被人鉗制住捏着簪子的手,狠狠地往一旁的地上甩。
杭若一時沒準備,握着發簪的手杵在地上,簪尾劃過她手上細嫩的皮膚,劃拉出一道細長的口子。
瞧見她痛極的模樣,綠珠本想上前攙扶關切,可在瞅見自家殿下冷冽的目光時,還是本能地後退了一步,兩手緊捏着交疊在腹部。
在場衆人均傻了眼,因為将杭若丢擲在地上的并不是别人,而是端王蕭翊。
杭若眼前因身上四處的疼而直發白,過去的四年裡,每逢秦清霜在李越跟前擺出一副受了自己欺負的樣子時,自己從前一直思慕的“越哥哥”,也隻是兀自将兩人隔開,而後溫言細語地安慰秦清霜。
眼下這般蠻橫對待自己的,絕不是李越這個讀書人。
杭若緩了好一陣兒,直到眼前的花白退散,她才又擡起頭來。
果然,她不期然地瞧見了蕭翊的臉,還有衆人對着她的複雜的眼光。那些目光裡有憐憫,有得意,也有愧歉……
還是李成先一步過來扶她,“小若,地上涼,快起來。”
他說着,瞥見她帶血的鞋尖,隻驚呼聲,“腳是如何了,可是鞋子不合腳磨破了,快來人,帶杭姑娘去瞧瞧,換雙舒服的……”
他說着朝一旁站着的丫鬟招了招手,隻是沒等那丫鬟走過來将杭若攙住,一旁冷眼瞧着的蕭翊卻發了話。
“李大人莫不是忘了,她如今是我的貴妾,你該稱呼她做小夫人。再者,我自己的妾,會帶回府中處置,就不勞李大人費心。”
說罷,他隻負手往月洞門外走。
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卻沒能尋到機會去找自己的小丫鬟銀竹,杭若心下不甘,可瞅見王公公催促的眼神,隻能忍着疼艱難地跟上去。
回程又是忍痛前行。
杭若轉頭看了眼李府的門,還有站在門前送行的李越父子二人,心下五味雜陳。
現在看來,那黑了心的秦氏姑侄二人,是斷然不會将銀竹放回到自己身邊,為今之計,她隻能寄期望于對自己心存愧疚的李成。
~
帶端王府一行人走遠,李家大門一關,李成一巴掌甩在李越臉上,而後捶胸頓足,“孽子!!你可瞧見小若的模樣?你母親向來心狠,你便這般縱着她和清霜胡來?”
李越眼中閃過一瞬的不忍,而後俯身拱手對李成道:“父親,霜妹妹她身子嬌弱,若是如今落在蕭翊手中的是她,隻怕已然沒了性命,兒子不後悔。”
李成聽罷,怒指他幾下,連連道幾聲“作孽”,而後拂袖轉身離開。
他一時心中十二分的後悔,端王納妾的轎辇來的突然,那時他心中也一陣煩亂,并未曾想到駁了這門親事的借口。
不過是出門辦差回來,才知道,端王的轎辇已已從李家擡走了端王貴妾,隻是被擡走的,并不是夫人秦氏的娘家侄女,而是自家兒子未過門的妻子。
他心中也對自家夫人和兒子鐘意的是秦清霜的事了然,親事雖是自己早年到江城時給兒子定下的,可是杭若生得好、知進退、知書達理的,他也不知他們母子二人對她有何處不滿。
他心中焦急,卻也沒有由頭跑到端王府中搶人。
隻能在心中暗自祈願,端王殿下能瞧見杭若的好,然後好好待他。
可,世事大多事與願違。
~
已近午時,盛京又下起小雪來。
杭若才在府門前等蕭翊那尊“瘟神”回了他自己的院子,回到柴房時已是忍不住。
足尖的傷和手上的傷,都灼灼地疼,她趿拉着手靠在草堆旁的木柱子上緩了好半天,望着窗外的飛雪發呆。
綠珠推門進來時,便瞅見她這般頹敗的模樣。
先前在李家府中時,她也被自家殿下推擲這位杭姑娘時的氣勢吓傻了,她自幼時便到這端王府中來,雖見過幾個爬上殿下床榻意欲得幸的丫鬟被處置,可卻從未瞧見自家殿下親自動手。
殿下貴為王爺,實在犯不着把自己的體面輸在一個女人身上。何況,殿下明明壓根兒不知道那畫面背後的真相,過分的明明是是那位秦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