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杭若的側臉搖頭可惜，心裡暗歎着，這樣的美人，偏偏命不好。

“姑娘還不快瞧瞧身上的傷。”怕自己陡然出現驚擾了杭若，她才将門關好，便出聲提醒了一句。

杭若隻朝她笑笑，轉眼瞥見她手裡捧着的藥。

她深呼口氣做了好一陣兒思想工作，轉頭才咬着牙将鞋從腳上脫下來。

時間已有些久，鞋襪的布料黏在她破損的傷口上，她下意識裡紅了眼，張口想對着傷口吹一吹。

綠珠瞧着她的傷口霎時傻了眼，蹲下身去拿起隻鞋子，鞋尖朝上對着地上一敲，鞋子裡有一包東西掉了出來，杭若沒來得及組織，她已隔着塊絲帕置于手中觀摩。

饒是被血沾污了些，綠珠還是瞧見穿過布料冒出頭來的木屑，還有裡面放着的石頭。

她不敢置信地擡眼望向杭若，紅着眼說了句：“主子怎能這般對你，還有方才在李府中時也是，明明就是那位秦姑娘口蜜腹劍、言行相詭……”

不過這須臾之間，杭若在綠珠心疼自己的神色裡，瞧見了幾分銀竹的影子。

生怕隔牆有耳，被藏在暗處的人又尋了錯處，杭若拽拽她的袖子，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心裡卻暗自回答着她的話。

蕭翊為何如此？不過是想瞧自己有苦不能言的可憐模樣罷了。

她拿過藥瓶準備上藥，那邊卻有人将門一把推開。

是個年紀同那位王公公瞧着差不多大的老寺人，他瞧見杭若裸/露在外的玉足，也不避諱，隻是目光淡淡、神情傲慢地揚頭對她說了句：“小夫人随我走一趟吧，主子此刻正候在立玉堂。”

“我同姑娘一道去，将今日之事同殿下說清楚。”

綠珠說罷，已站起身來。

杭若趕忙拉住她的手，這兩日相處下來，她對着這個丫頭的性情也曉得一二。

且不說她一個小丫鬟的話蕭翊會不會相信，哪怕他信了，大抵也是會偏袒他那心上人的吧。

她隻光腳将那雙鞋又套回去，拍了拍膝塵便跟那老寺人往那處立玉堂走。

~

立玉堂東面的卧房中，蕭翊氣定神閑地坐在一處矮幾前瞧着軍務。

杭若在門前等了約莫一刻鐘，冷得身上甚而不再顫抖，才聽見他于裡間淡淡說了句：“進來添茶。”

一旁站着的寺人聞聲，隻轉頭朝杭若使了個眼色。

杭若捏了捏手，忍着心中的畏懼，拉開門趿拉着腦袋往裡走。

他的屋中沒有生火，隻在他坐着的小幾前面不遠處，放置着一個煮茶的小爐子，可好在由門窗遮掩，寒風吹不進來，杭若霎時覺得身上暖和了些。

忍下心中不願，她在離蕭翊好幾仗遠的地方跪下，卻瞧見那邊男人放下手中的書卷，目光朝她這邊投過來。

她低下頭，并不敢于他目光相對。

“離得那般遠如何添茶？”

杭若不知為何，竟覺得他此時對着自己的态度要比先前柔和了許多。

鬼使神差地，杭若似被他沉沉的嗓音蠱惑一般，朝他那處小幾旁走去，拎起一旁的小壺倒了一盞茶，而後兩手恭敬地呈給他。

可蕭翊卻遲遲沒有動靜，直到杭若的手已舉得發抖，他才抓過杭若的手，将她硬生生拖拽到自己面前。

他們之間不過咫尺之距，杭若清晰地聞到他身上的沉香味，奇怪的是，還混着些微讓她覺得有些熟悉的梅香。

杭若不敢瞧他那雙星目，隻移開眸子瞧着他輪廓分明的颔角發呆。

可他卻突然擡起手來，鉗制住她的下颌，強迫她擡眼看他。

“那雙新鞋的滋味如何？”他突然開口問她。

杭若沒想到他竟毫不考慮自己對他的看法，這般“磊落”地在自己面前顯示出他的陰狠。

可她一早便猜到，何況她對蕭翊也沒有什麼關于男女之情的期待，自然也就不會有失望。

她隻淡淡地瞧着他，目光如水。

似是對她這反應不滿，他手上的力氣又大了幾分，将她拉扯得又近了些。

膝上還有腳上的傷不适時地因他的動作，與堅硬的地面拉扯，杭若因為疼痛還是露出自己的怯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