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牙悶哼一聲,櫻唇因為疼痛顯得更加白了。
可瞧見她痛苦的模樣,好似正巧順了蕭翊的意,他隻鄙夷地看着杭若,桎梏着她臉頰的大掌,往下移了幾分,落在她柔軟纖細的脖頸間,用了三分力,火熱的掌心碰在她涼薄的肌膚上,引得她汗毛直立。
而後,他一字一句在她耳邊輕聲道:“你之于我,恰如這雙鞋,瞧着華美舒适,可穿上了隻會覺有苦難言。”
聽他如是說,杭若再無法抑制住心頭的無奈。
她這四年裡,好像一直活得半點兒沒有自我,阿娘離世前,曾同她說,讓她一定要平平安安到盛京城,尋到李成一家,拿着信物,嫁給李越為妻。
所以這四年來,嫁予李越便成為她的執念,或許這執念還有審時度勢和恐懼在,是以強大到她對自己的委屈都可以視而不見。
與李越的婚期一拖再拖,她本以為,她今歲定能得償所願。
可轉頭又被秦氏姑侄二人毒啞,放到那端王府的小轎中,不明不白地被丢給别人做妾。
想來,那秦氏二人心裡,怕還覺得這是對自己的恩典。
可事實真是如此嗎?
她瞧了瞧蕭翊的眼,暗自決定賭一把。
她擡手吃力地掰開蕭翊捏住自己脖頸的手,掙脫他的桎梏,在他微詫的目光中拿起桌上的紫毫筆,在一旁的宣紙上潦草寫下:秦清霜與李越之間并無首尾,如殿下允準,若願助殿下達成所願。
她第一次生出報複李家人的心思,她在心裡暗自勸誡着自己,沒有當衆戳穿他們虛僞的面目,已然是對他們的報答。
可自己失了聲、銀竹與自己分離,卻是他們對自己的罪孽,如今自己這般做,說句不自知的話,也算是她手下留情。
她的字雖寫得倉促,但秀麗之餘不失風骨。
都說字如其人,蕭翊看着她的字,心裡卻依舊是鄙夷。
不知她葫蘆中賣的什麼藥,他隻冷笑一聲望她,薄唇輕啟:“你想要什麼條件?”
自己那點小心思全被他瞧了去,杭若臉上有些熱,轉頭又在宣紙上寫下:求一個心願,若絕不會不會貪心。
瞧見她在紙上寫下的應答,蕭翊嗤笑一聲:“你那日不知天高地厚地給我下藥與我歡好,便是覺得日後能從我這裡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吧,當真可笑……”
他說完一頓,不知喜怒地審視着杭若的臉,咬牙切齒般又來了句:“當真髒……”
被他流露出的狠勁吓得微怔,杭若仔細體會着他方才說的話。
他說自己給他下藥,誘他與自己歡好,還說自己髒。
他以為自己是那種随便的女人?想用身子從他這裡換榮華富貴?
她心下委屈,霎時紅了眼,隻勉強忍着淚。明明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冤屈,可她覺得以蕭翊這武斷的性子,當下自己說什麼他都不會信。
那天的事,她一絲一毫都記不起來,想來是秦氏姑侄二人給她下的迷藥,讓她沒有在那樣屈辱的時刻清醒過來。
她甚而不知自己該不該慶幸。
她隻忍下心頭的屈辱和委屈,轉頭在紙上寫下。
若命如蝼蟻,不論殿下信否,自當盡全力幫助殿下,隻求殿下達成若一個小小心願。
寫罷,她徑自退到小幾前,朝蕭翊跪拜。
瞧着她單薄如紙的身子,還有如瀑般披散在後背的烏發,蕭翊隻覺得她可笑。
自己想要個女人,何須另一個孱弱的女人幫助,總歸是他不願再強求。
可轉念他又覺得與她這樣的賭局很是有趣,蕭翊未置可否,隻冷冷道了句:“如今與我談條件,你還不配,不過我身邊正巧缺個不能言語的丫鬟,若你能把我伺候得順心了,這個提議我或許可以考慮。”
杭若再傻,也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他這是說,自己不配做妾,但是做個丫鬟還是可以的。
他在說,若是自己奴婢當得好,也許能滿足自己一個願望。
她低頭咬唇,衣袖下得拳頭緊緊握住,指甲已微嵌在手心裡,她卻匍匐下身子,給他行了個禮。
她在盛京城裡孑然一身,并不曉得其它的權貴,如今,能幫自己從李家人手中救出銀竹的人,隻有他,她不得不忍這一時的委屈。
她如今該考慮的是端王殿下氣量這般小,日後在他身邊伺候時,自己該怎樣仔細着不觸了他的黴頭。
話本裡常說,伴君如伴虎,殿下和陛下不過一字之差,身居高位的人大抵都像他這般喜怒無常。
或許哪一日,他高興了,就願意幫自己将銀竹從李家救出來。
想到此處,杭若豁然。
她暗暗思忖間,得了蕭翊的吩咐,隻起身向他又福福身子,恭敬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