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遊果然在下午召開了一個小小的會,仍然在會議廳舉行。周可進去後才發覺,旅行團的人少了很多。
“今天不少人都坐輪渡回去了。”導遊在台上宣講,“大家都知道,因為下雨的原因,咱們團隻能在酒店裡歇了兩天,原本訂好的景點遊覽計劃也停了。很多人都向我反映說,再過一天旅程就要結束了,什麼都沒有玩,這樣對大家是不是不公平啊?那我作為導遊,就和社裡溝通,如果大家願意的話,可以繼續留下來,我給大家申請了三天延長期。也就是說我們原來的七日遊變為十日遊。如果有誰想今天就坐輪渡回去,那麼我可以給你申請一個優惠券的補貼……現在,請大家拿出手機,留下來的人在群裡回複1,想離開的人回複2。”
導遊的話十分誠懇,群裡大多數人都回複了1。但也有不少人選擇今天就坐輪渡,離開小島。
等所有的人都統計完畢,導遊在台上講了了今天的景點安排。
“其實我是建議大家留下來,我也很想帶着大家領略靈境島的美景。今天去猴園和馴鹿園。兩個景點相距不遠,今天咱們抓緊時間,可以一起浏覽兩個景點。”
聽到說要去猴園,周可立刻來了興緻。但她忽的想到陳子森,心裡又升起另一個迫切的念頭,想要見到他,想要和他說話。
她跟導遊告了别,跑回酒店三樓,在陳子森房門上敲了敲。
她迫切的想要見到他。
房門打開了。
周可的開心幾乎不可抑制,“你去了哪裡?我早上醒來沒看到你,所以就先出門了。”
她開心的笑臉落在他眼裡,卻有了另一重含義。
“你要離島?”他冷冷地問。
他為何會這麼想?周可搖了搖頭,“我要留下。”
他沒說什麼,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票遞給她,“我今天去了碼頭,買了一張輪渡票。”
重點似乎是前一句,周可看着他手中的那張船票,慢慢明白過來。她今天去碼頭送王春華了,也許他在碼頭看到了她,誤以為她要不告而别,所以才會滿臉寫着不高興。
她心裡有點甜蜜,又有點難言的酸澀——也許他買了票,隻是因為他要離開了。離開這座島,一個人。
“隻有一張嗎?”她小聲問。
“對,隻有一張。”
“所以,你要走了嗎?”寥寥幾個字,她卻花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問出來,好像每個字都帶着千斤的重量,讓她難過。
他似乎輕輕笑了一聲。
她原本低着頭,聽到他的笑,擡起臉來。
“這是給你的。”
“給我的?”錯愕,驚訝。先前的猜想,都是錯的嗎?
他微微點了點頭,“你不是害怕嗎?”
周可看着他,他的表情并不很認真。
“害怕的話,就離開這兒,離開這座島。”
原來是這樣。她輕輕呼出一口氣,說道:“我不會離開的。”
是為了我嗎?陳子森沒有問,隻是看着她,女孩的個子小小的,他能看到她頭頂的發旋兒,毛絨絨的。他攏起手,又松開,最後又虛攏成拳,抵在唇邊輕輕咳嗽了幾聲。
“我想知道答案。”她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什麼答案?”
“謎題的答案。所有的謎題。”
女孩的眼睛裡,有一種天真的固執。
他回身走進房間,“這裡很危險。你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看到過小鹿的屍體嗎?今天我又看見了一隻死鹿。有人在獵殺它們。”
“可我不是小鹿。”
“你被人跟蹤了。”
“因為有人跟蹤我,所以我必須留下來。我要找到那個跟蹤我的人,我想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更重要的原因她沒說出來:如果這個島是危險的,那麼他也有可能陷入危險。
“今天你打算幹什麼?”他換了話題。
周可想了想,“導遊說今天要去猴園和馴鹿園。”
“導遊?”他有些疑惑,好似不明白導遊這個詞的意義。
“我是跟團來的。”周可解釋。
他皺了皺眉,“你一定要跟着他嗎?那什麼,導遊?”
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問出這種孩子氣的問題,周可忍不住微笑,“不,我可以自由活動。”
“那我們一起去。”他說着把船票随手扔到桌子上,又走到床邊的櫥櫃旁,取過相機。
他的情緒變化太快,周可一時跟不上他的思路。
“去哪裡?”她問。
“去看那隻死掉的小鹿。”
暴雨過後的森林,泥土松軟,空氣裡彌漫着一股泥土的腥氣,摻雜着新鮮草葉的氣味。
這氣味是如此熟悉,就像那一日在走廊上,男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濕漉漉的、渾身被雨水浸濕的味道。
一條小溪從森林深處蜿蜒而來,小溪兩旁的泥土和石頭被沖刷得光滑如鏡。
周可跟在他身後,沿着小溪往前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然而腳下還是滑了一下,她下意識抓住了身前人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