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高估了聞禧。
年闳肆面色壓得更沉。
年闳肆所有的道德觀在聞禧面前都要被擊個稀碎,她總是能毫不在乎的說出那些過分的話,好像在她這裡,從來沒有羞恥和道德一說。
年闳肆:“你要再說這樣的話,我随時會把你扔出去。”
聞禧沒想到他這樣情緒穩定的人變臉也能那麼快,她揚起憤怒的下巴,“你剛剛明明都還在和我道歉,我還沒說原諒你呢。”
年闳肆說:“道歉歸道歉,我不需要原諒。”
聞禧:“你也太不講道理了。”
年闳肆放下筷子,不否認聞禧的話。
聞禧在這時候還是想到了他的傷。
他都受那麼嚴重的傷了,那她這次就暫時不和他計較。
聞禧收起自己馬上要說出來的打炮仗的話,她關心的問年闳肆:“那還有什麼需要我幫你的嗎?”
年闳肆:“有。”
聞禧驚喜:“什麼?”
年闳肆:“離我遠點。”
聞禧愣了下:“為什麼?”
她口不澤言:“難道是我在這裡你會有反應?”
聞禧目光控制不住的往下看。
寬松的家居服下,她很想真切的丈量一下大小。
“聞禧,我說的話在你這裡看來都是放屁!”第一次聽年闳肆說這樣不雅的話,甚至覺得他下一秒繼續罵髒話也有可能,他冷臉斥道:“你現在收起你的眼珠子,然後給我滾蛋。”
“說髒話會變倒黴蛋的。”聞禧不爽的回擊。
“你讓我倒黴死好了。”年闳肆冷聲說:“我謝謝你的祝福。”
聞禧也不想現在和年闳肆吵架,心裡放着的那顆酸橙子又開始被壓榨出汁水,她想阻止酸意的泛濫,更想阻止它們泛濫到她的眼眶來,喉嚨像被哽住。
“你不要攔我,我現在就滾。”
她轉頭就走。
第二天早上,聞禧和年松吾在一起吃早飯。
明明昨天年闳肆回來了,他卻沒有起床。
聞禧覺得奇怪。
年闳肆一向是最注重禮節和時間觀念的人,他但凡在家,一定按時作息,特别是年松吾也在的時候,他不會比長輩起得晚。
年松吾問了一句,闳肆是不是回來了。
聞禧沒回答。
年松吾讓周叔去闳肆房間看看,如果他在家,看看他是不是有什麼事。
“我去吧。”聞禧當即放下筷子站了起來。
年松吾頓了下,點頭答應。
聞禧馬上要上樓。
年松吾喊住她:“不要急,吃完再去。”
早飯才吃了兩口,當然先吃飽最重要。
聞禧也有點擔心年闳肆,她搖搖頭,邊跑邊說:“年叔叔,我吃飽了。”
年松吾看她這樣子,無奈的搖頭。
聞禧這孩子很讨人喜歡,乖巧又聽話,就是近兩年和闳肆有時候相處的不是太好,她有點喜歡和闳肆頂嘴,除此之外,年松吾完全看得出來,聞禧其實很關心闳肆。
她是個關心誰就會把赤誠完全放在臉上的女孩子,所以年松吾并不認同闳肆說的聞禧不服管教,其實隻要闳肆好好說,聞禧會比任何人都願意聽他的話。
聞禧一路小跑到年闳肆房間門口。
昨晚上又吵架了,說不好誰對誰錯,但聞禧勝在臉皮厚。
敲了幾下都沒有反應。
她又試探的喊:“年闳肆?”
依舊沒有反應。
聞禧猶豫了下,從自己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個鑰匙。
鑰匙放進門鎖,一擰就開了。
年家老宅的房子是百年前的建築,内裡雖然經過修繕但也大體維持了多年前的風格,厚重的黑色大門落着沉重的門鎖,而鑰匙是聞禧從管家那裡诓到的。
年闳肆并不知道。
不然年闳肆每次都要鎖門,她還能進來,當然是因為偷拿了鑰匙才有可能。
“咔嚓”一聲,門鎖打開,她輕手輕腳的推門。
聞禧知道年闳肆的聽力有多好,她此時盡力的屏住呼吸,墊着腳尖,像一直偷油的小老鼠,緊張的整個人都憋氣成了紅溫色。
往前走兩步,她看到年闳肆躺在床上。
她都走到這裡了他還沒有反應。
聞禧腦袋“轟”的響了一下,她顧不上掩飾自己,擡腿就往床邊跑,靠近他時,她無故感受到一股被炙烤的熱氣,聞禧觸碰到他的手臂,指尖滾燙。
年闳肆發燒了。
不用量都知道,是高燒。
聞禧瞬間緊張起來。
他此時的衣服依舊把身體包裹得非常嚴實,哪怕在自己房間也沒有一絲不妥,深灰色的上衣不比黑色耐髒,她看到他左邊肩膀處滲出一大片紅色的血液。
他受了傷之後肯定沒有馬上處理,因為他在軍隊時就是這樣,把受傷當做家常便飯,正因為不及時,傷口感染,也可能有她和他鬧惹他生氣的原因,總之這些因素都疊加到一起,導緻他發燒了。
聞禧第一反應是要給他退燒。
還有就是傷口滲血要及時處理。
但他不想讓年叔叔知道,聞禧肯定不能聲張。
她房間裡有常備的一些藥,聞禧以最快的速度拿過來,她把門關上鎖好,認真研究了箱子裡這些藥,找了一盒退燒藥出來,看清楚說明書和藥物有效期,謹慎的掰出來一顆,拿着水杯一起,送到年闳肆嘴邊。
年闳肆昨天一晚沒睡,早上六點才入睡,睡夢中他已經感覺自己身上溫度逐漸起來,左肩的傷口從皮膚往血肉裡灼燒,幾乎燒到了骨頭裡。
似乎閉着眼睛睡覺讓他覺得能在睡夢中度過這種難受。
她努力的把藥和水遞到他嘴邊,手臂碰到他胸膛,他應激般擡手,緊握住她手腕,制止她的行為。
他手掌像一塊被烙紅的玄鐵,用力時她脆弱的骨頭都要被掐斷,他力道一如既往的兇狠,好像在控制住一個罪大惡極的犯人。
聞禧咬牙忍住疼痛。
她知道闳肆在防備她,他更加不喜歡任何人的觸碰和靠近,有些反應他幾乎是下意識,是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