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坐在另一家西餐店裡，和剛才鬧哄哄的和式餐廳不同，這裡裝潢的窗明幾淨，客人也不多，整齊擺放在手邊的白瓷盤光潔，不鏽鋼刀叉锃亮。

三角鋼琴擺在顯眼的正中間……大概是特定時間會有演出，整體裝修明顯比剛才前輩請客的餐廳高一個檔次。

“小岩，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我卻坐立不安，屁股在輪椅上扭來扭曲，“不趕快回去的，小及會擔心吧。”

“或者，”我用商量的語氣，“小岩，可以把手機還給我嗎……”

“所以，剛才你打電話的‘小萌老師’到底是誰，”岩泉一翻看着菜單，他沒什麼表情的跟店員點餐，還抽空看了我一眼，“你在跟及川撒謊嗎。”

于是我捏緊了裙擺，坐着不動了。

……還是不想待在這裡。

空調有點冷，關鍵是，小岩點的食物太多了，我根本吃不了。已經在小萌老師那裡吃過一頓，剛才還喝完了及川徹遞過來的整杯橙汁……又裝模作樣的吃了幾口菜，已經完全填滿了胃裡的空缺。

“不知道為什麼及川要帶你去那種地方，聽那些人對你評頭論足，”岩泉一合上菜單，“不是完全不習慣那種地方嗎。”

“像這樣，隻有我們兩個人，也是你最熟悉的人的地方，”岩泉一專注的看我，他聲音莫名低了，“應該才是小美喜歡和習慣的吧。”

“……”他把餐巾紙推到我這邊，旁邊的侍者為我端上了熱騰騰的牛排，西藍花和土豆上澆着黑椒湯汁，我木然的看着滾燙的石盤上的牛肉滋滋冒油。

旁邊甚至還有杯橙汁。

“不是速溶沖出來的，在這種店裡隻買得到鮮榨橙汁，”岩泉一說，“比剛才的更好。”

我确實喝不下了。但是，在小岩莫名有些低氣壓的視線中，我還是強迫自己喝了一口，我低下頭，“小岩，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呢？”

“剛才在白鳥澤，無論發信息，還是呼救，都是跟及川吧，”岩泉一問，他垂着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所以什麼時候，你跟及川關系那麼好了。”

“最讨厭這種人多聚會的場合，但還是跟着他來了。雖然摔倒在地上孤立無援，但還是給他發了消息。比賽失利，你卻隻關注及川的失落。那天在你家……”

岩泉一放下刀叉，他輕聲說，“我看見了。”

我擡頭，我才意識到對方指的什麼。

“冰箱可以反射到後面的景象，什麼啊，你跟垃圾川……湊近到快要親上的樣子。”

我快要跳起來，臉瞬間火辣辣的，岩泉一的聲音不大，但卻絕對不小。訓練有素的侍者都忍不住朝我們這邊投來眼神，但岩泉一似乎無知無覺，他隻是抓着頭發，手掌卻緩緩按住了臉。

“最開始，無論是在小學的排球班，還是之前在警務局，在及川抛下你不管的場合，都是我先回應你的不是嗎。”

“為什麼不來嘗試找我呢？”

他的聲音除了迷茫，卻更像是陷入了某種凄慘的，無能為力的絕望。岩泉一抓着頭發，紅着眼睛看我，笑的卻如同哭的凄慘。

“你們兩個……到底要把我丢下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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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什麼啊……小岩，你誤會了。”

“你看錯了，我跟小及，怎麼會呢，我家的冰箱，你看，因為是自然采光，所以光影和角度有點扭曲……你要是回頭看，就發現我跟小及隻是在……”

我說不下去了。

我們當然沒在接吻，但确實在說悄悄話。

我們決定，把告白的事情，暫時瞞着小岩。

不敢看對面的視線，我隻好又猛喝了幾口橙汁，直到肚子确實鼓起來，我狼狽的用紙巾擦着嘴角。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又響了。

“小美，今天很熱鬧啊，”我聽見岩泉一評價道，他居然用手指拎着，把那亮起的屏幕推到我們中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始有這麼多人主動找你了。”

“……”偏偏是坐輪椅的我夠不到的位置。

如果起身去拿，絕對會狼狽的趴在桌上的，我終于瞪着岩泉一，我朝他攤開手。

“小岩，把手機還給我。”

“如果是垃圾川在的話，你會給他看的吧，手機。”

“不會的。”

“……”

頂着沉默的壓力，我咬着嘴唇，“小岩你誤會了，我跟小及，關系也并沒有到這個份上，怎麼可能随便給他看我的手機啊……”

“而且，你們在我心裡都很重要，我同等的喜歡着你們兩個……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啊。”

真的嗎。心裡卻有個聲音拼命質疑着。

天枰的兩端，明明有所傾斜的。

“所以，你們真的沒有瞞着我的事情嗎？”

片刻的猶豫卻已經說明了事情，我沒想到岩泉一會解開我的鎖屏，他說着，語氣聽不出情緒，“果然，密碼是我們三個認識的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