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全力去戰勝他們吧。讓他們再不敢輕視你,甚至于敬畏你。”
“這是我的建議。”
七海沉默不語。
齋藤見七海不再做無意義的辯駁,溫和道:“我帶你去你的房間吧。為了讓你一個女孩子能有地方住,我們可是特意給你騰出來一間房,你的教練工作服和選手制服也提前幫你放在房間裡了。從今天起,你可以以選手的身份與他們打比賽,也可以以教練的身份教導他們。”
七海沉默着點了點頭。
兩人離場,“啊嘶......”齋藤他又撞頭了。
走遠了,會議室内傳來其餘兩人的交流聲。
“隻是為了立威,讓她打敗鬼或者德川也夠了。”
“拓植,她的耐力比起其他太弱,這對她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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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躺在松軟的大床上發起呆來。
最近這幾天,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變化得太快。
這十天或許也并不全是壞處。至少她不用回去面對他們,她不知道他們如今怎麼看她......想到這裡,七海從衣兜裡掏出手機。
未讀短訊又增加了好幾條,從最新未讀開始一條一條回吧。
【18:55 幸村精市:告訴我你去哪兒了】
前面還有幾條,也多是在關心她的身體和去向。
她習慣了内心掙紮時咬唇,此刻她又咬着唇思索了片刻,打了個電話過去。
“摩西摩......”她還未說完,少年便打斷了她。
“七海,你去哪裡了。”透過屏幕,她未能察覺幸村精市平和的聲音下掩藏着的風暴。
“我有事,去了一個地方,但是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精市,放心吧,我現在身體很好,十天之後我就會回來的。”
“是嗎。”
“不珍惜自己身體的孩子我不喜歡。”他的聲音冰涼,甚至可以算得上冷淡,七海怔住了。
“回來以後打我電話。”對面傳來挂斷電話的嘟嘟聲。
這是幸村精市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對自己說話。七海心底莫名地泛起一陣委屈和酸楚,她有她的無可奈何,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殊不知電話的另一頭,未開燈的漆黑房間内,少年挫敗地仰躺在床上,額頭枕着手臂,他用力閉上雙眼,惡狠狠地歎了口氣。
康複後,許久沒做過噩夢的他最近幾晚又開始不受控制地做噩夢。在夢中,他被迫反複重溫令他心痛欲死的那一幕——懷中的人渾身是血,徹底失去氣息。
他快要被她折磨瘋了。
好不容易她醒了,卻從仁王那裡得知她一個人又急匆匆走了。
七海,你怎麼可以這樣一走了之。
他從不覺得自己的選擇非出自本意。所以所謂的故事也罷,命運也罷,就算有,斬斷便是。他在意的是......
憤怒,心痛,不甘,後怕,以及比過去還要濃重的占有欲從心底蔓延生長,最後悄無聲息地隐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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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送七海去醫院回來後,忍足侑士和迹部景吾私下打了一場比賽。
冰帝的帝王并不會因為朋友和自己喜歡上了同一個人這樣的事而氣憤,迹部景吾隻氣忍足侑士一直以來的隐瞞,顯得他可笑。
實則忍足侑士自己也并未想清楚,到底是哪個節點,亦或是哪些情景,最終促成了他的心意的質變。他将自己的一切情緒隐藏,從始至終都不打算告訴她,卻被有同樣心思的摯友洞察得一清二楚。
無論如何,他們打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比賽,兩人一同癱倒在賽場上時,倒都對此事釋懷了。
前提是她先醒過來。
至于他們在這個故事中的身份以及所謂的背後的真相,無法阻攔他們分毫。
何況既然如她所言,命運是可以被改變的,而前途是未知的,那他們更是隻要做好眼下的事就足夠。
知道與不知道,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區别
是夜。迹部景吾接到了二階堂七海打來的電話。
“摩西摩西,景吾?”
“我差點以為你要死了。”想到那天的場面他依然忍不住膽寒心顫。
“二階堂,你是笨蛋嗎,啊恩?”
“什麼真的假的故事宿命,我都不在乎,我隻要你好好活着。”
“嗨......我現在好好地活着呢。”七海無奈答道。
“我不管你現在在哪裡做什麼,出來了立刻告訴我。”
“知道了。”她小聲嘟囔。
即使是帝王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刻,“以後不許自作主張。”
“不然本大爺會撤回立項書。”
“迹部景吾你怎麼可以過河拆橋!”
大約能想象到電話那頭少女氣急敗壞的生動神色,迹部景吾點了點眼下的淚痣輕笑起來。
“摩西摩西,侑士......”
“七海,你吓了大家一跳呢。不用擔心,沒有人會因為你的故事而讨厭你遠離你。”手機裡的忍足侑士語氣平和,他似乎猜出了她心中的擔憂,慵懶的關西腔一出仿佛他們在談論的不過一些生活瑣事。
“謝謝你,侑士。不好意思跳完舞我就跑了......”
“不必慚愧于當了辛德瑞拉,因為你其實是安提戈涅,不是嗎?”
“侑士......對了,我接下來要出去一段時間,抱歉,明天遊樂園我恐怕去不了了。”
“我已經和嶽人找了個借口,等你回來我們再一起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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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冢彩菜驚訝地發現自家兒子最近幾天情緒波動十分之大,以至于不光是她,連孩子爸爸都明顯察覺出來他的不堅定與動搖。問他怎麼了,又還是那副沉默的模樣。
本來昨天稍微恢複了些,今晚又開始發呆,這在過去實在罕見。
“國光,你......”話音未落,少年褲兜中的手機傳來震動聲。手冢彩菜隻見自家兒子掃了眼屏幕後神色驟變,轉身跑出客廳。
“國光......”七海終是不忍晾着他,不理會他。
“七海。”手冢國光喊了一聲名字後,陷入了沉默中。他有一瞬間的無措,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是否認她以為的那句“從未喜歡過”,還是對自己過去不曾知曉的她的付出緻謝道歉,還是問問她,她說的曾經,意味着什麼。
電話的兩頭都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最終仍是二階堂七海先開口了。
“國光,我現在很好,你不必擔心。最近幾天我在别的地方,能麻煩你幫我和老師請十天的假嗎?十天之後,我就會回來。”
“好。”
“七海......對不起。”
他曾對她說過無數次抱歉,隻這一次是對不起。
也僅僅隻因為這三個字,她的淚水無法控制地湧出,似乎要将她來到這裡之後與他相關的一切心酸,苦楚與委屈都傾瀉出來。
她不想被他聽到,隻能捂住嘴,無聲地流着淚。
她終究是沒能壓抑住自己的哭腔。
“沒,沒關系。國光,我不怪你。”是她的一廂情願,又怎麼能怪他。七海抽噎着答道,随即狠心挂斷了電話。
情緒像是突然開了閘的水龍頭,借着這一場哭泣,她将一切與他有關的回憶都沖刷了一遍。
她暗自發誓不會再為他哭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