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們一樣。”
“别再愛我了。”
他本該學着放下。
可是最近,他不知從何而起的思念愈發濃重強烈,催促着他回到這裡。
已經學會了遵從本心的他徑直買了機票回到了故土,卻發現遍地尋不得她的人,問了與她相熟的人才聽聞,她在秘密接受三船的特訓,他稍稍放下了心。
直到此刻,他在看台邊觀摩着與他實力相當的這兩位朋友兼對手的比賽時,他看到他們突然跪下,那一瞬,他的心也遭到了一擊重擊。
直覺瘋狂地、歇斯底裡地催促着他跟着他們同行,即使颠沛流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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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強忍着疼開起了玩笑:“說不定......我離開了就是變透明了。”
“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骨灰......如果有的話,平等院......你偷偷,把骨灰撒到這片海裡吧。”
她查過了,直接把骨灰撒到海裡是違規的,海葬必須集中傾倒在一個地方。可是如果她真的死了,她隻想留在這裡,不想去别的地方。
至于規則什麼的,她不想再遵守了。
庸俗的循規蹈矩她不想要了。
少年面色沉痛地閉了閉眼,攬着她的手又收緊了幾分:“我會的。”
“時間,快到了......”她費勁最後一點力氣說出幾個字,不再言語,沉默地望着遠處被黃昏籠罩的神奈川的海與富士山,直到平等院感到肩膀上一沉。
擺動的挂鐘被一把劍刺穿,于是一切飛速轉動着的齒輪,一步步向前邁動的指針霎時間都停擺,凝滞。
她再也感受不到了,滴落在她臉上的眼淚。
三人趕到時,他已抱着她一步步往岸邊的救護車走去。
他們沒能見到她的最後一面。
黑暗将他們擒住,将他們與日出遠遠地分隔在兩端,黎明不會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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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正是江南好時節,不冷不熱,時有春風細雨,道邊的楊柳也開始抽條,萬物皆來迎春,世界完美無瑕。
七海走在人行道上接起了一個電話。
“七海,今天約好了去逛谷店,你别忘了哦。”
沐浴在和煦的陽光下,七海笑眯眯地回應:“嗨嗨,知道啦。我會在B區門口等你的。”前半句,她下意識用日語回了過去。
“怎麼感覺你最近說日語的頻率高了很多,七海,你該不會背着我偷偷當卷王在準備考日語N1吧!”電話那邊的聲音警覺起來。
“錯覺,錯覺。我隻是動畫看多了,會個幾句罷了,本天才這麼簡單的日語還是手到擒來的好不好。”
“切,真夠自戀的。算啦,我們待會兒B區門口見哦。”電話挂斷了。
距離那一天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她并沒有死,甚至回到了她的來處。
她醒來時不知怎麼地已經讀上大學了,而關于她的病,除了她自己,居然沒有任何人記得,包括她的媽媽。
她現在是一個健康的人了,甚至還交上了朋友。
在打車軟件上叫了輛快車,七海直奔市區的商業中心。
林黎興緻高昂,挽住少女的手就往電梯入口拉:“今天據說有新的日谷送到,我們去盲抽幾發怎麼樣?我一定要抽到小景!不抽到,不罷休!”
“好啊,那走吧。”少女笑意盈盈。
站在谷店琳琅滿目的商品貨架前,兩人随機摸了幾個,随即去櫃台結賬,當場開包測手氣。
林黎手速極快地拆開三個包裝袋,見到裡面的人物後便開始不住地哀嚎,眼睛也未曾閑着,一直瞟向好友手裡的三個袋子。
最好七海摸到的也不是她的推這樣她才比較安心,這大概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塑料姐妹情吧。
然而,七海摸出來的卻是三位熱門人物——手冢國光,幸村精市,迹部景吾。
林黎的表情瞬間從悲傷變成了赤裸的嫉妒:“女人,我要和你絕交一分鐘......你怎麼這麼歐啊!”
直到飯後入夜,月光灑在馬路上,兩人避着春雨後明亮的水窪漫步前行,她依舊滔滔不絕:
“你也太歐了,我今晚都要睡不着覺了寶貝。”
“你不知道,主上現在變成了第一大燙門,最近更新的世界杯半決賽簡直太帥了,不愧是全國大賽時期就能硬抗天衣無縫之極限打敗龍馬的男人!”
七海愣了幾秒,心猛然間劇烈顫抖起來:“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主上現在變成了第一大燙門。”
“不是這一句,是,最後一句。”
“不愧是全國大賽就能硬抗天衣無縫之極限打敗龍馬的男人?”
一道驚雷劈向她的腦海,她難以置信地注視眼前少女的嘴一張一合,卻仿佛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四周被按下了靜音鍵,隻剩下她腦海中的嗡鳴聲。
這不是她所熟知的那個故事,這是......
這裡,真的是她的來處嗎?
“七海,你愣着幹嘛呀?”
思緒一點一點收回,她顫抖着聲音發問:“黎黎,全國大賽總決賽單打三的比賽結果是什麼?”
“你失憶了啊?是手冢赢了啊。說起來,許斐剛還是蠻有良心的,沒有讓主上病愈第一場就輸掉比賽,雖然立海大還是沒有三連勝吧。”
她再度僵立在原地,心頭湧起無盡的驚濤駭浪,還有......無盡的疼痛與酸澀。淚水就這樣不期而至,一滴又一滴從眼眶劃下臉頰,落入春日的濕氣與塵埃中。
“七海,你怎麼哭了啊,怎麼了啊!”見好友突然淚流滿面,林黎慌亂着翻找起包裡的紙巾。
七海的聲音哽咽,似乎飽含着遺憾:
“大概是,今晚的月光太美了吧。”
那不是她的月亮。
但的确有一刻,月光照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