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冷。”一下飛機,七海就伸手緊了緊自己從德國到瑞士到美國唯一帶着的一件大衣。她明顯地感受到紐約和洛杉矶和慕尼黑這三個地方的溫差之大。紐約是冷,洛杉矶是溫,而慕尼黑是冷死個人。
昨日,和越前龍雅交換了手機号碼,又與越前龍馬和萊因哈特道别,七海與幸村精市兩人終于分别坐上了返程的飛機。
打了個uber回到民宿又将暖氣打開,七海幾乎要被寒風吹壞的腦袋才慢慢解凍。
已是十二月中旬,距離聖誕節不過一周時間,她坐在車上時,透過窗玻璃就已看到街道上随處可見的聖誕裝飾。門框上裝飾着的聖誕拉花和槲寄生,窗沿和建築之間串聯的彩燈,以及隔幾步就能看見的聖誕樹,無一不在昭示着聖誕将至。
德國的聖誕節應該很熱鬧吧,聽說不同城市有各自特色的聖誕集市。隻是那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在哪裡,明天複查完就該去法國了。
七海的心底湧起一陣疲倦,去廚房給自己随便煮了點面囫囵吞下,簡單沖了個澡,她直接鑽進被窩裡昏昏沉沉睡去。
連日不倒時差的奔波加上不同地區變來變去的氣溫,一覺睡醒時,她毫不意外地病倒了。
“嗚......”頭痛欲裂,渾身每個關節都酸痛異常,沖擊着她殘存的意識,走一步路都像是要散架了。身邊沒有體溫計,但她确信自己應該是發燒了。
116117也打不通,勉強走到門口的這幾步,她的衣襟和後背就已經被冷汗濕透,七海立時放棄了靠自己走出門買藥這件事,否則她就等着暈倒在大街上被人送醫院吧,德國救護車那麼貴,她可付不起......
回到床邊拿起手機,她又猶豫了。
在德國能聯系上的人不過那幾個,賽琳娜是齋藤的朋友,與她并不熟,而且她似乎挺忙的,經常要去其他國家開會義診,她不想麻煩她。格雷特也隻不過見過一次面,雷特魯教練或是德國隊的那群少年就更不必說了......
她好像隻能聯系他了。
七海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倔什麼,明明身體要緊,可是她就是不想給他打電話。好氣,不想被迫隻能依靠他,可是該怪誰呢,也怪不了誰......不,她可以怪一個人,他居然爽約!
她大約是燒糊塗了,忘了聖誕還有一周,直接給他發去了短訊。
【12:20 to迹部景吾:我讨厭你】
【12:20來電顯示:迹部景吾】
“摩西摩西......”她啞着嗓子有氣無力地接起電話。
“二階堂,你突然讨厭我幹什麼,啊恩?”
“嗚......迹部景吾你這個騙子,還說聖誕節要來找我。”她聽起來委屈極了。
“你的聲音怎麼了,生病了嗎?”話筒那一頭聽出不對勁,聲音緊張起來。
“騙子,聖誕節根本沒出現......”她反反複複嘟囔着差不多的話。
迹部景吾把音量又擡高了一些:“你在哪裡,二階堂!”
“德國.......”
“離聖誕節還有一周。二階堂,你是生病了還是醉酒了?”
“我真的好難過,齋藤這群混蛋把我一個人......”
“又不想找他......要死了......”
“......好累,不想當神了......”在這個世界她活得太辛苦,太累了。她也想過放棄抗争,可是目睹了鮮血飛濺,聽聞了前輩負傷退場,她實在沒法做到明明有能力卻不管不顧。
七海越說越委屈越說越傷心,眼淚一個勁順着滾燙發紅的臉頰滑落,本就頭昏腦漲再加上心緒一亂,她的語序越發混亂起來。
到最後演化成了抽噎着胡言亂語,甚至蹦出了中文,“好難受......媽媽......我想回家......”
母語是随身的故鄉,她隻是想家了。
迹部景吾畢竟是掌握多國語言的學霸,如此簡單的中文還是一下就能聽明白的。現在是關島時間晚上八點半,他毫不猶豫地打了通電話讓山下派私人飛機開到關島的飛機場。
關島的日照很長,即使到了夜晚夕陽也隻不過是将将西垂的模樣。
為世界杯比賽而訓練着的少年們水足飯飽,坐在沙灘上閑聊着,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
“三船教練,你們把二階堂那個笨蛋扔德國哪裡了。”迹部景吾本來在窗邊喝着紅茶,被一通電話吓得直接跑到了沙灘邊,找到了那個抓着酒葫蘆正和黑部由起夫閑聊着的三船入道。
他現在很不爽,這群大叔把她一個人扔歐洲去,現在搞得人不知道怎麼了。手冢這個家夥,他要是早就在她身邊也就罷了,既然她不想找他,他不會再給他機會。
幸村精市已經回到了合宿地,聞言皺眉:“七海怎麼了?”明明昨天在機場時人還好好的。
切原赤也也問:“公主殿下怎麼了?她不是前天還在美國嗎?”
忍足侑士神色難辨,扶了扶眼鏡重複了最後兩個字:“美國?”
這句話一出,立海大以外的一些人的表情頗有些精彩紛呈。
他們隻知道她要去德國交流學習,卻不知道她中途還去了一趟美國。不過,這個時間和幸村精市的手術重合在了一起,因而,他們又都清楚了,她為什麼會去美國。
而迹部景吾那邊,本就算不上好的心情在切原赤也的一句話後臉上更添愠色,他冷笑:“和你沒關系,幸村。”
過于不客氣的一聲駁斥,幸村精市的表情立時冷了幾分。
不知内情的高中生們向初中生們打聽起來,這才窺見了些許關于那位二階堂教練和這三位部長之間的“愛恨情仇”。
遠山金太郎似乎對自己說出的話裡的問題毫無覺察:“白石,漂亮姐姐是部長,另外三個人也是部長,你不也是嗎?”
幸村精市和迹部景吾聽到這句話紛紛将視線移向白石藏之介,至于白石藏之介本人——他尴尬地笑了笑順手捂住了小金的嘴,小金一陣掙紮。
“白石唔——你不喜歡唔漂亮姐姐嗎!”小金大約還沒有到明白男女之情的時候,他的喜歡十分單純。
白石藏之介愣了愣,他還真的從沒想過這樣的事,二階堂人是挺不錯的,隻是和那三個人争......另兩人見他沉思的模樣面色又微妙了些許。
高中生那邊,越知月光面色不變心下卻有幾分意外,沒想到自己的這位繼任部長居然喜歡的是那位天才教練,種島修二神秘兮兮地笑着,隻有平等院鳳凰在一旁臭着臉冷哼了一聲,不知道在想什麼。
齋藤至和黑部、拓植進行了短暫地眼神交流,臉上都挂上了無奈。果然,他們不讓她去,她自己也想辦法去了。
“小七海怎麼了?”齋藤至慢悠悠地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迹部景吾咬牙:“那個笨蛋不知道是生病了還是喝醉了,身邊沒有人。”
“她在德國的住址在哪裡,你們應該知道吧。”他轉身看向教練三人組。
“啊呀,這個我要問下賽琳娜。”民宿是他麻煩賽琳娜幫忙訂的,齋藤至很快打了一個電話,隻不過不知為何,電話另一頭并沒有人接聽。
幸村精市語氣焦急:“她可能是生病了,她從瑞士飛到紐約又去了洛杉矶,這一路上氣溫變化很大。”
此言一出,衆人沉默了須臾。怎麼又是德國又是瑞士又是美國的,他們的教練,到底在幹什麼......
平等院鳳凰的臉又黑了一個度,他可沒見過飛幾趟飛機就生病的神,二階堂這個蠢貨。
大石秀一郎也急:“七海怎麼又去瑞士了啊?”
三位數據組成員坐在一起交流了一陣,乾貞治開口了:“目前沒有相應的數據,但教練組和平等院君、幸村、迹部知道内情的概率為100%。”
平等院決定當解說員盡快結束這些無聊的讨論:“那個蠢貨去第一梯隊的四個歐洲國家的職網協會踢館了,不然你們以為那些數據是從哪裡來的。至于去美國,呵。”
Duke:“老大,我還以為是你以前踢館的時候收集的。”
仁王雅治旁聽到現在,插了一嘴:“為什麼不問問手冢呢,噗哩。從關島過去德國似乎要飛很久,現在還是确認她的安全最重要呐。”
仁王的話不無道理,迹部景吾站在沙灘上左右踱步,終于恨恨然下定決心,撥通了一個電話。
......
“手冢,你知道二階堂住在德國哪裡嗎?”
“......你現在過去看看她怎麼回事,本大爺明天到。”呵,他果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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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覺得她大概要死了,燒得整個人像是一會兒被扔進了冰河裡凍着,一會兒被架在火上烤着灼燒着。
原本關節的疼痛似乎已經蔓延到了全身的每個細胞,痛得她想将血肉剝離,或是将四肢軀幹一錘頭敲散,如此才可結束這場折磨。
她隻能躺在床上蜷縮成一團,閉着眼無意識地悶哼着。
這樣半死不活的狀态不知道維持了多久,她隐隐約約聽到門外傳來敲門聲音,消失又出現,接着,房間裡有些模糊的動靜,自己的身體好像被人擺弄着,嘴巴還被掰開了。
可不能緩解疼痛的東西她都渾不在意了,隻一次又一次快要從混沌中抽離又被拽回了混沌無序,彩色的,黑白的,明亮的,枯萎的,升起又沉沒。
當駭浪與烈火的攻勢逐漸轉弱,她這才幽幽地睜開了雙眼。
能看到的是米白色的天花闆,燈,是租的公寓的燈,她渾身酸軟,手肘撐着床墊想坐起,眼前的一幕讓她差點以為自己來到了地獄——
畢竟修羅場也被稱做修羅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