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公共網球場,兩人依舊早一步到達。
七海迫不及待想搞清楚白天那番話的深意,因而,當她一抵達網球場看到站在陰暗角落抛着橙子的少年時,她第一次小跑過去一把奪走了半空中的橙子。
她的語速很快,眼中對另一人的擔憂沒有絲毫掩飾:“越前君,你白天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要剝奪萊因哈特的網球嗎?”
越前龍雅沉默地看着面前一步之遙拿着自己的橙子的少女,緩緩勾起了一個森冷的笑容。
夏風吹過,兩肩的流蘇也跟着擺動。
燈光和月光照射不到的牆角陰影下,穿着西班牙隊制服戴着兜帽的少年,面容被暗色平添了一層冷鸷,棕黃色的雙瞳也顯得愈發幽暗:
“神様,你就這麼急着想拯救别人?即使我沒有吞噬網球會輸掉比賽?”
七海沒想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她過去從未思考過。
“我......”她頓了頓,“我相信,沒有吞噬網球你也能赢。”
越前龍雅輕笑一聲:“如果我輸了呢。”
“或者,你在最後一盤破除我的封印呢......”七海怔怔地看着他,垂在右側抓着橙子的手不自覺收緊了,接着,她想起了打感情牌,她趕忙補充。
“越前君,你在美國隊那麼長時間都沒有和他們打比賽,你明明也是感激他們的啊......萊因哈特,他也很照拂你,你不該那麼對他。”
“神様。”他向前逼近了一大步,“從一開始你就把我當壞人防着,怎麼現在又指望我做好人呢?”
“我......”她再次被問住了。
是的,她确實是把他當着惡人防着。
然而另一層事實是,從一開始,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交易便是全憑他的心情而定,假如他不願意聽她的,她根本無法阻止。
這場交易能夠維系到今天,是因為他并不是她所一直防備着的惡人。
七海低下頭,擡起手默默盯了會兒掌心的橙子,又擡起頭看向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又閉上。
她下意識咬住了下唇,兩人均陷入了無言中,越前龍雅冷冷地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她還是面帶歉疚地開口了:“越前君,對不起。一開始确實是我過分防備着你。”
“但是,後來的幾次,我想的是,如果有什麼辦法能讓你的能力獨立存在就好了,或許有天你能擁有使用與否的主動權。”
橙子少年眼中閃過一絲愕然。
她無法确定,讓他徹底失去吞噬能力是否是正确的,那是屬于他的東西,即使給他帶來痛苦,也依然是組成他人生的一部分。但是,被迫無法和别人正常打比賽一定是不對的。
至少,面對有的人他不想使用吞噬技能,就該給他這個機會不用它,比如......小不點。
她曾看到的故事裡,在美國職網協會的大樓裡,她都能看出他對越前龍馬毫不掩飾的關愛。
“越前君,如果你剝奪了萊因哈特的能力,你和小不點恐怕會産生隔閡。”她将擔憂的目光投向他。
越前龍雅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态,并未對她的話做出任何回應,七海沒忍住又開始咬唇,握着橙子的手收緊又放松,幾乎要把橙子皮捏出水。
思索再三,她終于下定決心。
“越前君,萊因哈特是我的朋友,我做不到坐視你剝奪他的能力而不管。但是,我可以用别的方法讓你赢得比賽。”
如果他能夠使用他的吞噬能力,那恐怕萊因哈特必輸,還會喪失自己的網球技能和網球基礎。
既然結果無論怎麼樣都是他赢,那麼就讓他赢就好......了吧?
少年挑了挑眉:“什麼辦法?”
七海堅決道:“我們進行能力共鳴和同調,我教你一招技能,叫做神隐。”
那一招即使是無法掌握神識的凡人也可以學習,隻是一般人根本想不到四向回旋的奧秘罷了,誰又能想到一顆球上可以疊加不同方向的旋轉呢?
但她相信他能學會。
“阿啦啦,看來神様,你是無論怎麼樣也不願意讓我剝奪拉爾夫的網球呐。”他摘下了兜帽,唇角勾起一抹痞笑。
“但是,如果西班牙隊和日本隊都進入了總決賽怎麼辦呢?神様,那時候你也會讓我赢嗎?”
“總決賽......我自有我的辦法。到了那時候,随你用吧,屬于你的吞噬網球。”
“是嗎......呵,有趣。不必了,不用吞噬網球我也赢他。”
少女的臉龐瞬間被最後一句話點亮:“越前君,你真的願意嗎?”
“神様的意願怎麼能違背呢,畢竟你現在也是西班牙隊的顧問。”
七海回味了幾秒,醍醐灌頂,如夢初醒。
他說得對啊!她可是南次郎前輩欽點的西班牙隊的顧問,可惡,下次見到梅達諾雷他們絕對要更嚣張點,他們該俯首稱臣聽她的話才對!看來學西語的事也該擡上日程了。
還有,關于不讓越前君使用吞噬技能這件事,她待會兒打個電話和梅達諾雷說一聲吧,雖然以他的性格,大概會很希望看到他用吞噬技能。
一通頭腦風暴,回過神來,她才意識到她的手上還有“橙質”。
七海擡起手,掌心的橙子外皮已經被她的指甲掐出了幾道淺痕,變得麻麻賴賴,她讪笑。
“越前君,不好意思,把你橙子皮給弄醜了......”
眼珠一轉,她幹脆用力把橙子掰開一分為二,兩瓣晶瑩飽滿的橙色果肉呈現在截面上,半個表面完好的橙子被遞到他的眼前,她眉眼彎彎:
“要不,不好看的這一半就給我吃吧,另一半還你?”
“神様,”越前龍雅笑得無奈,“你是真的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呢。”
“怎麼了,你該不會小氣到分半個給别人都不行吧。”她撇了撇嘴。
他接走她掌心的半個橙子,随意嚼了兩口咽下。
“在西班牙,分半個橙子給别人是告白的意思呐,神様。”
“啊?”少女呆滞臉,緊接着呆滞又轉為尴尬,“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可是我已經把你給我的半個橙子吃掉了,代表我同意了哦。”他笑得更開心了。
“那我把另外半個也還給你,你自己和自己談戀愛吧。”七海不由分說地把另半個橙子也塞到了少年手中。
越前龍雅大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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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結束了今晚的雙打比賽,在半決賽前隻剩最後一次和平等院共鳴的機會。
他到底領會到了多少她的神識?
七海回到住宿大樓,正準備敲開平等院的房門,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道開門聲,循聲望過去,是乾貞治和柳蓮二,乾的懷裡捧着兩個大牛皮紙袋。
“二階堂?”
“啊,乾,柳。”七海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
她知道,那兩個牛皮紙袋裡,一個牛皮紙袋裡滿是一張張CD,上面寫着手冢的名字,以及一個個被圈起來的“秘”字,另一個牛皮紙袋裡則是一本本筆記本。
時間回溯到昨晚——
“乾,我知道你手裡有很多國光的資料,我這裡還有一份,麻煩你整合在一起發給精市吧。”
站在乾貞治房門口,七海将手中的一本極厚的筆記本遞過去,那是......過往四年以及在德國職網她收集來的資料,和乾的大約有許多重複,但或許也有些他未曾注意到的内容。
“二階堂,你沒關系嗎?”乾貞治面無表情地扶了扶眼睛。
“什麼?”七海沒能理解他的意思,眨了眨眼。
“手冢......”乾貞治隻把話說了一半。
她了然地笑了笑,“乾,你把我想成什麼了。我是日本隊的教練,當然現在隻為日本隊的勝利。”
她有她的立場,勝利不可能為感情讓路。
“好,我知道了。”乾貞治沒有再過多追問,接過筆記本轉身回到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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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乾,柳?”又是一道開門聲,隻是這次的聲音很近,是從背後傳來,七海轉過身,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幸村精市。
“精市。”
“幸村。”乾貞治不由分說地将手中的兩大袋子資料按到少年胸前,幸村精市下意識接了過去。
“等一下,乾,這是什麼?”幸村精市愕然追問。
“那是我花三年時間收集的手冢個人比賽的數據,或許會對你有所幫助。”乾貞治豎起手指煞有介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