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艾爾海森和行允的對峙最終草草結尾。
我首先牽住了艾爾海森的手,然後才對行允說道:“你不是說要帶我去你家的商隊嗎?”
行允這才恍然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帶着我又往旅店跑:“你跟我來!我家旅店很近的,就在前面了!”
我毫發無損的手被行允大動幹戈地擦上了價值千金的傷藥,看管事的微微抽搐的臉頰就知道那藥價格不菲,但行允隻覺得開心:“這樣你的手就不會變醜了,等明天、後天、好多天過去了,它還是漂漂亮亮的!”
相比起活潑的行允,艾爾海森隻是抿了抿嘴,低聲問:“她還是和從前一樣麼?”
我點了點頭,安慰他:“沒關系,她不敢再過分了,我現在也很少呆在家裡,過得比以前要舒服多了。”
但艾爾海森并不開心,他的聲音悶悶的,藏着對自己的不滿,卻又無能為力:“等你再大一些,你和我都長大了,我會帶你離開她。”
未成年無論是在社會還是法律上都限制太大,須彌的法律與璃月相似,甚至更加封建,不比蒙德的自由和楓丹的嚴謹。
陌生人想要與未成年孩子的親生母親争奪撫養權困難至極,如果是在蒙德,艾爾海森會選擇在爬窗成功的那天就直接上報騎士團,對未成年保護條律格外齊全的蒙德能讓佩爾塞女士第二天就獲取我的撫養權。
隻可惜這裡是須彌。
我晃了晃他的手,無聲地安撫。但我的小動作被行允看見了,他也湊過來要牽牽:“憑什麼你偷偷和他牽手,我沒有?”
我想了想,說:“可是艾爾海森比你小,是弟弟,你怎麼不讓着他呢?”
行允又開始糾結了,他掙紮了好久,才說:“好吧,我會讓着他的,但你也要公平,他有的,我也要有。就像我母親很愛行秋,她也不會偏心,弟弟有的我也會有。”
他牽住我的手,雙眼充斥着孩童的認真和固執:“我把你當最好的朋友和妹妹,你和他牽手了,也要單獨和我牽,不然我會傷心的。”
在這一刻,我忽然很想哭。
不是因為行允對我的喜歡喜極而泣,而是因為鋪天蓋地的自卑。面對澄澈陽光的行允,我恍然發現自己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行夫人把他教的很好,他懂得直接表達出自己的需求,不怕挨打,不怕斥責。
他有一個很好很好的媽媽。
但我最後也沒有哭出來,我不想面對我突然哭泣後會迎來的一切關心和疑惑,于是我也隻是露出了笑容,特意單獨牽着行允的手晃了晃:“嗯,我答應你。”
有行允的生活過得磕磕絆絆的。
倒不是說他會闖禍,隻是行允太幼稚了。在璃月的時候還好,我們倆天天到處跑,大家認識行允也都對我們格外寬容,還有個沉穩可靠的鐘離先生陪在身邊,我不用裝也不自覺地把自己代入了小孩子的身份。
但現在有艾爾海森在身邊,我變得安靜又平和,行允這個正常的十歲小孩就顯得格格不入了。
行允對艾爾海森而言無疑和那些不會讀書不夠聰明的小孩無異,而我卻還要把這個吵鬧的麻煩鬼帶在身邊。
但有一點是行允的絕對優勢:會撒嬌。
或者應該說是正常的、有禮貌的小孩子的合理表現?比起我和艾爾海森的過分省心和成熟,自來熟的行允見到佩爾塞女士的第一面就笑容滿滿地喊了聲“奶奶好!”。
紮着藍色高馬尾的璃月小男孩還是很得人稀罕的,佩爾塞女士被那雙琥珀般的眼睛看得心都化了,直接給他懷裡塞了一整罐的墩墩桃果幹,讓他多嘗嘗須彌的特産。
我有些吃味地咬了咬臉頰肉,雖然早就能明白,但發現一件事情自己不是特例的時候還是會有點委屈。
也許我也被佩爾塞女士給寵壞了吧。
但行允在拿到果幹第一時間道謝後,又立刻把它又塞到了我的懷裡。
他笑嘿嘿的,說:“母親說,有好吃的要先分給妹妹,缈缈你吃,到最後勻一點給我就好了。”
那一點點的委屈瞬間煙消雲散,我下意識逗他:“那我可以分給艾爾海森嗎?”
行允果不其然猶豫了。
好久,他才不情不願地說道:“可、可是,我不喜……呃,可以給他,但是絕對不能比我多,他隻能有一點點點點。”
我終于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