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情況他就像個山頂洞人終于下了山,卻在電子設備不可或缺的時代兩眼一抹黑,恨不得再扭頭回山洞裡去。
遊弋扯下已經濕透的毛線帽揣進兜裡,他走到一旁垃圾桶邊點了支煙。
剛抽沒幾口,就見經停的老闆走來。
估計是沒注意到他,打開車門徑直上去了。
遊弋抽完手裡的煙也上了車,他本來想打聲招呼,但坐在前面的人正好将手機放在耳邊,他識趣地作罷。
遊弋抓了抓頭頂已經浸濕的頭發,慢悠悠走到最後位置上坐下。
胃裡那點難受勁過了,饑餓感後知後覺湧上來。
兩個橘子被他扔在旁邊座位上,沒有手機的情況下也容不得再挑剔了。
遊弋看了看,沒多猶豫拿過來剝開皮吃了起來。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張銳凡扒着窗子踮起腳,笑盈盈看着玩手機的人:“今哥,你在爪子?”
今見山沒看他:“哼的不錯,以後别哼了。”
“......”張銳凡嘁了聲,“我這嗓子換别人還聽不着呢。”
太難聽了,放嘴裡嚼半天才知道哼的是,薩克斯曲《回家》。
今見山終于舍得看他一眼:“藝術家們都開始忙活了?”
“您還說呢,陸哥拉着我硬是不讓走,”張銳凡歎了口氣,“非得讓我在旁邊拜讀一下人家作品,好麼!剛看了個波谲雲詭頭就開始疼了。”
陸哥是胖子界的知名作家,寫的都是些刑偵破案小說。
情節跌宕起伏險象環生,不過有些廢腦子。
今見山笑了笑:“是不太适合你。”
“可不是,我一天忙的就差後腦勺打腳後跟,哪兒來時間費那心。”張銳凡說完突然想到一件事,“诶對了哥,問你個事兒啊。”
今見山擡了擡下巴示意他說。
“那個......”張銳凡聳了聳鼻子,“聽雪屋遊哥是不是生我氣呢?”
這距離聽不見具體的話,但今見山還是下意識往後視鏡裡看了眼:“怎麼說?”
“嗐!還不是之前鬧那些不愉快嘛!”張銳凡有些氣,“他說話忒氣人,沒說三句半......”
“你大點兒聲喊,”今見山打斷他,“人坐後面那輛車也能聽見了。”
“……”
張銳凡先是踮腳使勁往裡看,看不見什麼。他又斜着眼睛滴溜溜問今見山,人是不是在車裡。
“去三姐那兒買兩份涼面,醋和花生多放點兒,”今見山說,“再打兩杯薄荷水,你要喝要吃自己看着弄。”
張銳凡踮着腳又往裡看了眼,壓着聲音說:“哥,還幫人買飯呐?他願意餓餓着呗,你管那麼多做啥?小心人不買賬,到時候還刻薄你摳門兒,買個涼面打發人。”
“趕緊去,哪兒那麼多廢話。”
葉拂耳每一個區域無疑都是美的,但這種天氣下,想在一個固有視角欣賞它的其中一部分,那麼能看到的除了雪就是霧。
遊弋對着窗外不知道看了多久,餘光裡忽然走近了一個人。
他轉過頭,看見奶油小生正一臉燦爛朝他走來。
“遊哥,您這一趟跑了個啥名堂?”張銳凡一手端飯,一手端水走到他跟前,“這麼遠來了咋不四處轉轉啊?”
“太冷了。”遊弋見他要往旁邊坐,伸出手把椅子上的橘子皮拿開。
“咱這兒到了冬天就這德性。”
張銳凡坐下後,不由分說地把手上的一次性碗筷放他手裡:“快吃吧,一會兒坨了就不好吃了。”
遊弋看着手裡的東西愣了愣。
他坐正身子還沒有開口,旁邊人二話不說直接把他手裡的橘子皮拿走,然後去到前面一個座位下扔了。
“三姐家涼面味道特好,有時候我們會為這一嘴東西專門跑過來。”
張銳凡走回來坐下,把手裡的薄荷茶塞進前面靠背兜裡:“我跑來跑回的,您給個面子吃兩口成麼?”
透明塑料碗裡裝着一碗色澤紅潤的黃色面條,能看到切成絲的黃瓜、香菜和飽滿花生。
就這麼看着也知道是什麼味道。
遊弋複雜地看着手裡的東西,再不合胃口,他還是揭開了蓋子:“經停的房費低了。”
“誰說不是,來來回回小心伺候着,生怕一個不注意出點兒岔子。趕明兒我給老闆提一嘴,就說宿客們覺得服務太周到,隻有漲房費才能心安理得住着。”
見遊弋左右找地方放盒蓋,張銳凡實在沒忍住。
他連同懷裡半垂在地上的衣服一起奪過來:“不是遊哥,您還真是五谷不分四體不勤啊,這麼個破玩意兒看把你難的。”
這張嘴遊弋多少見識過,但還是被說得啞口無言。
他笑着搖頭,夾起一顆花生放進嘴裡。
“那個,遊哥......”
遊弋側頭看過去。
張銳凡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就是之前小院的事兒您别往心裡去,總歸是我失職,跟您說話還沒大沒小的更過分。不過我這人說話就是嘴快,沒連腦子的心一點兒不壞。”
話不僅有意思還單純,遊弋笑着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
“那成,您先吃着。”
張銳凡站起來把衣服放在座椅上,又把手裡東西遞過去:“今兒這天氣估計回得早,您要累了先睡會兒。往回走暈車的話提前把藥吃了,藥效得半小時才起作用。”
遊弋接過:“謝了。”
飯到最後遊弋也沒吃多少,不過薄荷水倒是全喝完了。
垃圾扔到車外垃圾桶後,他硬吞了暈車藥,蓋上衣服在車裡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