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見山歎了歎氣，心想經停設計的事情幸好沒提。

“我就是嘴上抹石灰白說呗。”

江牧訣邊擺弄炭火，邊看從廚房出來的遊弋：“那破爐子哪天不能看非得急着這會兒，你趕着回昌市啊？”

“跟朋友一起來的，之後不一定有時間。”遊弋摩挲着手上的黑灰。

今見山提着工具走近時正好聽到，他看向遊弋的時候遊弋也看了他一眼。

江牧訣愣了愣：“女朋友啊？”

見遊弋點頭，江牧訣笑着繼續擺弄炭火：“見山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把人帶來姑娘給扔下算怎麼個事兒？”

“所以一會兒得趕緊送人回去。”今見山不明顯的對遊弋挑了挑眉。

“攏共就這麼點兒時間還看什麼爐子，你之前找人打的那雪橇今年都沒派上用場，拉着小遊玩玩去。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都忒沒活力，成天不是抱着手機就是盯着電腦，好好的青春全交代給電子設備了。”

遊弋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看着今見山等他說。

而今見山卻一聲不吭地等着他的意思，看模樣是要玩還是要修都随意。

遊弋隻好說：“先弄爐子吧，半小時應該差不多。”

“你能不犟了麼？人孩子都說能修你還裝個什麼勁兒。”

田烽看不下去了，站在一旁揮揮手：“弄去吧，我一會兒把雪橇給你們拉出來。”

“大田子，你說我裝是吧。”江牧訣不輕不重地扔下手上的炭，闆着臉開始較真。

田烽：“聽見了還問一遍？”

江牧決：“人孩子大老遠跑過來，飯沒吃肚子裡就給我們收拾這些個爛攤子，你一個年過半百的人臉上還真能挂的住。”

“我臉上啥挂不住。”

“好好好，棠棠念叨起來跟我可沒關系，你别到時候往我後頭鑽。”

兩人往棚裡走，聽他們一直小孩似的拌嘴。

今見山笑着想說什麼，側頭就看到遊弋正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這種好奇的眼神絕對不會看錯，因為在很多很多人眼裡都見到過。

叔叔們不在意所以不會刻意避諱，但這種探究過後必然是鄙夷。

今見山收了笑，寸頭下的眉眼露出些微淩厲：“眼神收着點兒。”

“嗯？”

在看清眼裡暗含的警告時，遊弋這才反應過來。随即他想到什麼，有些似笑非笑地低嗤一聲。

到了爐子邊，今見山把工具放下：“需要我幫什麼？”

過了幾秒，身後的人用很平淡的聲音說：“離遠點。”

今見山擰着眉回頭，蹲着和站着的身高差太大，但不妨礙他看清這雙垂着的眼裡的索然無味。

那種稍微有點人氣的模樣又消失了，隻剩下無法忽視的冷傲。

今見山點點頭起身讓到一邊，他點了根煙，站在一旁打定主意不再說話。

工具箱裡的東西很全，遊弋撥拉兩下找到錘子和鏟子，又在麻袋裡翻出一塊用剩的鋼皮。

把能用到的東西一一擺好之後，他先是把連着的泥敲松，然後抓着爐底的前兩個腳往外拉。

因為有些地方粘連在一起，所以往出拉的時候有些費力，今見山咬着煙往前走了兩步。

還沒走到跟前，爐子和連接的排煙管就被拉出來一大截。

今見山隻好取下煙，回到之前的位置繼續當他的閑人。

爐子整個被拉出來後，遊弋先把排煙管拆了。然後一手拿錘子一手拿鏟子，用錘子敲擊鏟柄一下下剔除爐後口上的泥。

完事之後，他用磨砂紙來來回回摩擦了十幾下爐子後的煙口。

等收拾幹淨了，他拿過卷尺量了一下直徑，又轉身量了一下火牆上爐口的直徑。

折騰時頭發落下來一些，散碎的發梢時不時戳一下眼睛，弄得遊弋有些煩躁。

也不管手上是不是滿手土灰，他直接耙梳着，将擾人的頭發全部捋到腦後。

今見山一直垂眼看着，看他手上的劃痕，鞋上的灰塵，發上的泥土，以及白色毛衣沾上的鐵鏽。

蹲着的人從始至終沒有看過他一眼，像是無所謂他在不在這。

短短一個小時之内，今見山又後悔了。

不該說的，在這種人眼裡，即便是殺人犯似乎都與自身無關，又怎麼會在意是不是同性戀。

裁好鋼皮沿着爐口卷了兩圈，遊弋挪到爐子的正前方蹲下，邊用手扶着邊用腿抵着往前推。

動作有點使不上力，還沒等腿下再發力，就聞到了一種很淡的柑橘混合煙草的味道。

很好聞，緊接着面前就多了一雙修長有力的手。

今見山躬着身子，以一種環抱的姿勢撐在爐蓋的兩邊。

兩人離得太近，近到說話時，遊弋都能感受他的氣息鋪在耳尖和臉頰上。

“扶好，我推了。”

爐子嚴絲合縫的抵進火牆裡，中間夾着的鋼皮正正好将空隙填滿。

今見山站直身子，看着爐口有些想笑：“所以不用排煙管是麼？”

沒有理會顯而易見的問題，遊弋走到今見山剛才站的地方，掏出煙也點了一根。

他懶懶地斜倚着牆，透過呼出的煙霧掃過今見山，将視線落在爐子上。

停頓幾秒，又掀起眼簾從爐子看回今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