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流氓……臭流氓!
她不說話了,男人滿意了。俯身再次親她一口,拍了拍她的小腦瓜:“就這樣乖乖的,再梗脖子老子現在就炖了你。”
裴清:“……”
臭混蛋!
“主公,阿清姑娘,崔姑娘過來了。”門外,吳庸的聲音傳了進來。
裴清一愣,趕忙掰着他的手腕“解救”出自己的嘴巴,沖着門外道:“秀蔓來了?快進來……”
她還正說吃了早膳去方氏那裡瞧一瞧,問問昨晚發生了何事的。
……
崔秀蔓進來的時候魏飙正收拾完了托盤,他看了一眼榻上的女子,不放心的叮囑道:“乖乖待在房間裡,别亂跑,知道嗎?”
裴清乖巧點頭:“知道了,你快去忙吧……”
魏飙又看了她一眼,小心的将她微屈的腿放平,又仔細的檢查了一番,在她腰後墊了靠枕,忙忙叨叨大半天這才離開。
崔秀蔓低着頭站在門口處,直到魏飙離開才慢慢走上前來。她擡頭看了一眼榻上的女子,攥着衣袖小聲道:“我……昨,昨天太晚了,我便去了娘那裡,我,我還可以回來住嗎?”
裴清微微一愣,看着眼眶泛紅的少女,輕聲道:“當然可以了。”
她微微傾身,拉住她的手讓她坐到小榻對面,溫聲道:“秀蔓,昨晚對不起,說好帶你一起去看花燈,結果遇到一點事便忘了……”
“後來你是自己出去了嗎?”
聽到問話,崔秀蔓的掌心冒出了汗,她慌張起來,不敢擡頭,嗫喏了半晌,最終隻微弱的點了點頭。
裴清抿了抿唇,盡量的放輕聲音:“那路上可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有!”
崔秀蔓猛的擡起了頭,這次她斬釘截鐵的回道。
母親說了,如果她告訴别人,她就會被恥笑,會永遠擡不起頭,沒有人會喜歡她,永遠都得不到寵愛……
她不想這樣……
裴清一愣,看着少女緊張的眉眼,關心道:“秀蔓,如果真的遇到什麼事,要勇敢的說出來,不要害怕,這樣大家才能幫助你……”
崔秀蔓搖頭,隻重複着母親叮囑的話:“沒有什麼事……是,是我貪玩跑出去,怕,怕阿飙哥生氣昨晚才去了娘那裡的……”
“小的時候,阿,阿飙哥便不讓我亂跑,害怕我被野狼叼了去,他,他罵人兇……我,我不敢……”
實則她根本不記得有這樣一件事,是母親叮囑她要這樣說的……
裴清眨眨眼,并未多想。
既是沒事,那便是最好的。
又簡單問了幾句,給對方做了個檢查,均無什麼異樣,便放下心來。
吳庸端來幾碟精美的小吃和茶食,裴清放到崔秀蔓面前,而後拿起一旁的雞蛋繼續練手。
崔秀蔓低垂的目光漸漸被她的動作吸引了過去,她一瞬不瞬的看着雞蛋殼在那個小小的鑷子下一點一點被取下,而裡面那層薄薄的膜卻沒有一絲一毫被戳破,她的眼睛裡滿是好奇。
裴清擡頭看了她一眼,輕笑一聲,晃了晃手中的鑷子,突然道:“秀蔓想不想學醫?”
崔秀蔓身子一僵,學…醫?
她嗎?
“我,我笨,不會……”她低低的垂着頭,摳着自己粗糙的掌心。
“哪有人天生就會做什麼呢?”裴清看着她,鼓勵道。
“隻要你喜歡,就會有動力學,付出了努力,任何事情都可以成功。”
“秀蔓,你願意學嗎?”
願意嗎……
崔秀蔓的心裡泛起了漣漪,醫者是受人尊敬的,若是會醫術就會被人尊敬,那她……就不再是娼妓……就不用再給男人那般……
她想像裴清姐姐一樣,被人看過去的目光是充滿尊敬的,被阿飙哥看到是充滿愛慕的……
她不想做娼妓!
“我,我想學……”
“我,我要學!”
崔秀蔓說了兩遍,眼睛裡第一次散發出光彩。
裴清也開心道:“好!”
有了喜歡的事人就會變得開朗。
“秀蔓,那從現在開始,你便跟着我慢慢學,我們先從辨識藥材開始。”
裴清拿出她的小藥箱,取出幾株草藥和已經磨好的藥粉,并一一介紹了它們的氣味,外表形狀以及功效。
“秀蔓,你先記住這些,要聞到藥粉的味道時就知道是哪株藥材,可以治什麼疾症,這樣才能及時有效的給病人配藥。”
崔秀蔓看着桌上的那些草藥,虔誠的點了點頭。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竟還可以做這樣的事……
……
午時,魏飙派人送來了鲫魚湯和海帶湯,他自己卻沒回來,傳話的人說主公正在書房與衆将議事。
而接下來的幾日,他開始變得越來越忙,甚至整日都見不到一面。因着晚上不便過來,有的時候隻有在她午睡時才能迷迷糊糊看見他回來了在幫她按腿,而當她醒來的時候身邊早已空無一人。
裴清知道,天氣已逐漸回暖,下一役可能很快就要開始了。
.
讓裴清沒想到的是,崔秀蔓對學醫這件事情表現出了莫大的興趣,每日鑽到藥房裡研究,一些難分辨的草藥,在短短幾日便可以記得。
裴清每幾日就會給她進行一個小測驗,提問藥材的功效或者通過氣味識别藥材等等,隻有車轱辘似的反複記憶才能記憶尤深,給病人抓藥時才能做到胸有成竹。
因着崔秀蔓隻識得一些簡單的字,看不了醫書,閑暇之餘她便會講一些病例給她聽,如何用藥,如何急救,發病時會出現什麼症狀等等。
崔秀蔓聽的很認真,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記着。
很明顯,這些天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整個人也開朗了許多,裴清瞧着她的變化也由衷的為她感到開心。
……
軍中氛圍日益緊張,大軍嚴正以待,各路糧草也緊鑼密鼓的籌備完畢,一切都表明,下一役攻城即将開啟,可是裴清卻遲遲都沒有聽到他要出征的消息。
這一日,她拄着拐杖,一走一跳的來到了軍營.大帳。
她已經有好久好久沒有與他好好說過一次話了,每次不是她睡着了,就是他前腳來後腳就又被人叫了去……
這個拐杖是她偷偷讓慶陽做的,魏飙不知道,這幾日她的腿終于不大疼了,便按耐不住前來尋他。
營帳周圍站着士兵,見是阿清姑娘來了,都沒有阻攔。
裴清拄着拐慢慢跳過去,站定,剛要掀開簾子,卻聽裡面嗡嗡的談話聲傳了出來。
“大哥,這是天賜良機,今年立春未到,通往平城的禦河竟已消融,我們走水路攻城,決計會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是啊大哥,還猶豫什麼呢?此刻便是最好的時機!我們該即刻出兵才是!”
是關禮等人的聲音,好像在勸魏飙出兵。裴清眨了眨眼睛,不欲打擾,縮回手指,打算離開——
“大哥,我們都知道,阿清姑娘的腿受傷了,大哥你不放心将阿清姑娘留在甘城,可是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旦錯過下次再攻可能就會難上加難……”
“是啊大哥,甘城是我們的地盤,阿清姑娘留在此處能有什麼事?”
裴清要離開的腳步一頓。
原來…他遲遲沒有出征的原因,竟是因為她嗎?
裡面争吵的聲音還在繼續,裴清的心有些亂,她收回腳,轉身想要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裡面兀的傳來一道森寒的聲音:“誰?”
裴清被吓了一跳,不自覺後退一步,匆忙間拐杖沒有握牢,腳下一拌,猝不及防“噗通”一聲跌坐到地上——
與此同時,營帳的簾子被掀開——
裴清坐在地上一臉懵然傻愣愣的望着自裡面出來的衆人,魏飙臉色一黑,俯身将她抱了起來:“又亂跑什麼!”
轉頭看向衆人:“今日到此為止。”
說罷抱着女子回了營帳。
……
“摔疼了沒有?腿疼不疼?”
魏飙眉頭緊鎖,将她放到榻上,握着她的腿仔細查看,這女人何時能讓人省心!
喚來吳庸剛要去叫老魏過來,一言不發的女子卻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
“就摔了個屁股蹲兒,腿沒事,不疼……”
魏飙仔仔細細的查看了半晌,見确實沒什麼異樣這才放下心來,擡頭觑着她:“不好好在屋子裡待着亂跑什麼?”
“一刻都不省心!”
女子垂着眼睛不說話。
魏飙黑眸觑着她,見着她泛紅的眼尾,無奈歎口氣,抿唇道:“老子看看屁股摔壞了沒。”
說着便真的作勢要扒她衣服,裴清一哽,泛紅的眼尾散去:“……滾。”
魏飙笑一聲,伸手将她抱到懷裡,走到案桌後的圈椅上坐下:“如今真是一句都說不得了?說一句就要哭?”
男人輕點她的鼻尖,又落在她濃密卷翹的鴉睫上,輕輕撥/弄。
“我沒哭……”裴清把他的臉推開,不讓他盯着自己看,轉頭将臉頰埋入了他的肩窩。
一室靜谧。
“你要出征,我不能跟你去了。”
突然,她的聲音自他肩窩處傳來,嗡嗡的。
魏飙一愣。
“我打算在甘城開個醫館。”
女子的聲音還在繼續。
“甘城在南部的中心,到時鄰城的人來看病都會方便。馬上立春了,也可以種草藥了,到時我寫封信讓我爹把寨裡的草藥種子運來一些,在甘城也試着種一批,這樣就能快速補上冬季藥材的損耗。”
她絮絮叨叨的說完,終于自他肩窩處擡起頭:“所以,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她下了結論。
魏飙深深的看着她。
這女人方才一定聽到了什麼。
她最是聰明,相較于說自己沒事不用擔心,這般說才能讓他無法拒絕。
她做任何事他自都百般支持,她有精湛的醫術自不該被湮沒,隻是——
“你忙你的,我忙我的?”魏飙握住她的後頸迫她看向自己。
裴清沒有覺出什麼不妥,她輕輕點了點頭:“嗯。”
魏飙突然笑了一聲。“你是你,我是我”這般界限清晰的話小娘子倒是說得溜,偏偏他就是聽不得。
“老子為了你打天下,你跟老子分你我?”
“你容納老子的時候怎麼不分你我?”
裴清:“……”
這王八蛋到底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