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靜法就見小乞丐搶了一過路人的錢袋子逃之夭夭了。
至于被搶的人正是先前打小乞丐最狠的那位,他罵罵咧咧的追了上去,“喪門星,你把錢袋子給我還來!”
身後的靜法:“……”
師兄們總說靜法小小年紀卻不染凡塵,活的就像是那大殿裡的真佛,等哪日病氣散去,怕是就要去天上當神仙了。
可今日靜法遇見了這小乞丐不單被氣的有了凡人模樣,更是第一次打了诳語。
思及此,靜法趕忙又念了幾句‘阿彌陀佛’。
那一日過後,他就再沒見過這小乞丐了,他也信守承諾每日坐在大殿中為小姑娘母女誦經。
直到那一天,時值盛夏,他瞧着一位穿着嫩綠羅裙的姑娘從門外走入。
……
簽文輕輕一擱,過往的回憶被盡數打斷,低頭瞧着上頭的字,靜法眉眼彎彎,“時來運轉,故人相逢,這位施主,是上上簽。”
聽後,寒林商卻沒有瞧那簽文一眼,隻是盯着靜法面露不善,“和尚,當初你一句話诓了我十年,今日這簽文你瞧我還會信你嗎?”
靜法颔首,“施主,信與不信皆在你我心中,故人是否相逢,施主日後自會知曉。”
“……”
寒林商沉默,沒有反駁,隻是轉身就走。
“不知施主今日是何名諱?”
男人頓足,“寒林商。”
寒林商這名字是他自己取的,至于寓意着什麼,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看着男人的背影漸行漸遠,靜法第一次有了物是人非之感,誰能想到十年前還一無所有的小乞丐,會變成如今滿身煞氣的威武大将軍呢。
細想想都知道,這條路必定走的萬分艱辛。
下山的路總是走的比上山更為輕松,玄佛寺的石階旁放着兩盆矮子松,寒林商就這麼站在山間石階上看着遠方雲霧飄渺,猶入仙境。
摸着手背上那道淺淺的疤痕,寒林商到現在還能想起當初被打罵的場景,以及冷風中那個瘦弱卻溫暖的懷抱。
沒人知道他這位名聲赫赫的将軍,最初不過是一個沒人要,還髒兮兮的小乞丐。
而他正是用那次偷來的五兩銀子做路費去了軍營,當年他隻有八歲,卻騙了所有人說自己已有12,加上他夠聰明,能吃苦,軍營最後把他留下了。
就這麼,當初的小乞丐以寒林商這個名字學起了當兵,為了不被踢出軍營,他每頓飯都不落下,甯願吃撐也不願吃少。因為隻有吃的夠多,營養充分,他才會長得高長得壯,才能有領兵打仗的一天。
在過去的十年裡,他始終堅信心心念念的人還活着,更牢記靜法所說的好好珍惜這條命。同時,他也在心裡暗暗發誓,等哪一天自己做了将軍,才有真正保護笙笙的資格,才有資格去見她。
為此,隻要不傷及性命他什麼事都肯幹,戰場上作為小兵,他總是沖在最前頭,因為夠心狠,殺的人頭也總是最多。
慢慢的,他從開始普普通通的步兵升為騎兵,接着是伍長、什長、佰長,最後校尉,都尉,甚至是将軍。
一直到他擊敗南宛大軍,以威武大将軍之稱回大渝,他的心才迎來了真正的放松。
然而,拼死厮殺的十年時間,也給他的精神留下了難以愈合的傷痕。
在這十年間,唯有兩次戰役令他印象深刻,一次是這回的南宛大軍,另一次則是三年前的北幽之戰。
北幽之戰時的戰場是一片荒山,那裡出了名的荒蕪,除了野草外,連野果都難見,可那時寒林商所在的隊伍中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死了。
等到半個月後,親衛這一批隊伍趕過去救援,卻意外發現他竟活的好好的,隻是人變得有些瘋瘋癫癫。
那次事件過後,寒林商足足修養了一個月,等再出來時他已經恢複了正常,隻是人卻瘦了大半。
在那一戰中,除了他的親衛們外,沒人知道在沒有任何食物補給的情況下,寒林商究竟是怎麼在那山間熬過來的。
緩緩吐出一口郁氣,寒林商清楚的嗅見自己滿身的血味。
想到過往種種,他的兩隻手禁不住打顫,片刻後才恢複正常。
下山要來自己那匹馬後,寒林商什麼都沒說,隻是騎上馬跑遠了。
身後的小沙彌拍拍掌心上的塵土,嘀嘀咕咕的抱怨着,“這什麼大将軍,可真是個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