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可嫣陰冷的一聲問,吓得熙春忙的跪下,“主,那溫娘子不願來,說是您現下既有身孕,該好生安胎才是......”
這似是而非的話,袁可嫣如何聽不出來,當下沉了一張俏臉,“她這意思不就是說我多事,不安生嗎。呵、一個空有銀錢沒有家族庇佑的孤女也該跟我拿腔作勢,也不瞧瞧自己如今什麼境遇!”說罷,袁可嫣惱的将手中浸了綠水的瓷杯用力一扔。
瞬間,清脆一聲響後,她腳前溫熱的茶水流了一地,頓時彌漫出一股醇厚的茶香。
擔憂着袁可嫣還懷有身孕的熙春趕忙起身,一邊吩咐着其他丫鬟趕緊收拾了那些碎瓷片,别紮傷了主子的腳,一邊捧了杯新茶小心安撫着袁可嫣激動的情緒。
“主子您順順氣,可别被氣到了,您還懷着小少爺呢。”
有了熙春這一提醒,袁可嫣松了背,可想想還是咽不下這口氣張嘴狠狠罵道:“不過就是個被相公休棄了的賤人,得意什麼,她溫樂言還真當自己是溫家親女不成。”
想到溫家親女,袁可嫣難免想到了與崔明珏有婚約的陶婉,再有二十來天人就該入府了,頓時氣的攥緊了拳頭,“一個兩個的都與我作對,好在相公應了我,若是平安生下孩子,就扶我做平妻,否則在這府裡哪還有我的立身之地。”
一旁的熙春一下下的為其順着心口,“是啊主子,老爺終歸還是看重您的,依奴婢看您眼下還是安心養胎才是要緊。那溫樂言就算是來府了又如何,她與老爺和離本就是事實,日後也不可能阻了您去,咱們何須憂心她。”
聽了熙春的話,袁可嫣緩緩颔首,手掌不由得覆上肚皮,“你說得對,眼下這孩子才是最要緊的,就算那陶婉入了府,總歸這孩子才是相公正正經經的長子。”
一聲聲勸慰後,袁可嫣總算是安下了心,不再糾結什麼溫樂言了,隻安安心心養着胎,期盼着來年三月為崔明珏誕下一麟兒。
溫樂言來府的消息,終究是被袁可嫣給壓了下去,無論崔明珏得知消息後會如何反應,她都不會讓這事太快傳到崔明珏的耳中。
......
另一頭等出了崔府後,沁竹也沒按的住性子一聲聲絮叨着。
“還好娘子沒順了那袁姨娘的話去北院,不然那人要是再使計害了您可怎麼好。還在府裡時,她就敢下藥毒害娘子,這離了府還托人來請,怕是又要打什麼壞主意了。”
回顧先前熙春來請時的那股子執着,溫樂言又怎會看不出,“看來日後這崔府是能不去就不去了,隻是沒想到她害我的心思,到如今都沒變......”
因今日之事,溫樂言心中難免戚戚,“終歸是,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
* * *
十一月的風蕭瑟孤傲的很,打着璇兒的随意一卷,霎時擾的落葉紛紛,殘花凋零。待其翩翩落地後或是卷着别的花葉盡歸塵土,或是幾番翩跹落了實處引人踐踏,瞧着就凄涼。
拂袖一案在常勝認罪招供後,終是了了。因其是皇親國戚的緣故,又是常家最後一子,皇後雖說顧着國法下令将其賜死,可那死法如何,卻也有些門道。
一日不見,府衙地牢内還是一如既往的陰森潮濕,一入了裡熟悉的寒涼就遍布全身,讓人格外的不舒坦。
負責看管犯人的獄卒自是很快知道了皇後口信,要将那常勝以一劑藥灌下,再讓人于睡夢中死去。不得不說,這樣的死法對于他這種人而言,簡直就是榮寵,自也引得其他人的不服。
“這常勝犯下多樁命案,惡行昭彰,聽聞他前些年害死的女子更有三四名,如今好不容易伏法,竟是被如此寬容以待,當真令人心寒。”
旁的獄卒一聲歎氣,跟着附和,“誰讓人家是皇親國戚呢,犯下這等罪行,非但沒施以懲戒,反倒得了如此輕快的死法,換做旁人,怕是早就被淩遲了。”
獄卒一聲聲念叨,讓地牢深處的常勝聽了長舒了一口氣,眼中滿是得意與一絲對于死亡的恐懼,“看來,皇後姑姑還是心疼我的......”
說着,常勝倚在身後髒污的磚牆上,滿頭長發散亂的他看着盡是落魄,哪怕被獄卒們嘲諷也不過是滿目蕭索,苦笑連連。
因一朝入獄,常勝原先發上極愛的那枚發冠早早用來打賞了獄卒,換了些不錯的吃食。就連荷包裡的碎銀和身上的玉飾,都被用來換了張舒坦的軟榻和軟枕。
到底是養尊處優的貴族公子,即便臨了難,常勝也不忘享受。可惜他這次的罪行實在是罪大惡極,要想翻案已經是不可能了。
自常勝的罪行被定下後,常家也曾多次進宮請求皇後看在她們同為本家,常勝又是常将軍留在世上最後一絲血脈的份上,留常勝一命。可惜,對于這事,皇後常煙夢到底需要避嫌,一番勸解更是說不出口,最後隻得由着盛怒的順承帝一錘定音,将常勝處死,而她能做的也不過是讓常勝死的痛快些。
常勝的死令下的很快,幾乎是當晚,藥劑就到了府衙地牢。
許是為了映襯這不算慘烈的死法,透過地牢天窗看着天,隻隐隐瞧見那彎鈎似的下弦月,就連月光都是淡淡的灑下,似一層輕柔的薄紗,遮不住半點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