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的放下茶杯,沁竹一步步挪去裡間。不知為何,她總覺着此刻溫樂言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到了裡間,沁竹給紗簾挂上金鈎後就小心扶着溫樂言起身,見她嘴皮子幹燥就繼續勸了句,“瞧娘子這嘴都幹了,還是喝些茶水潤潤喉吧,可别渴着自己。”
可溫樂言卻是沒多理會她,而是瞧着桌上的那盞茶杯說,“沁竹,我倒不知你對這茶是這般的固執,還是說你在這茶裡放了些别的什麼?”
沁竹倒也沒想到溫樂言會這麼說,拍着軟枕的手一抖便想開口解釋,“娘子誤會了,我......”
可還沒等她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聽溫樂言率先出聲,“從小到大,我一直以為除了父母親和阿兄外,你就是我最親的家人,可如今看來阿兄都能對我刀劍相向,更何況是你呢......”
溫樂言的話語一出聲,沁竹當即明白自己所做的事早已被其知曉,慌的趕緊跪下。
“娘子,沁竹沒有背叛你,沁竹此生此世無論做什麼都絕不會傷及娘子的性命的,請娘子相信我!”
俯首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眼含熱淚,急切地為自己辯白的沁竹,溫樂言紅着眼眶卻是不敢信了。
“你在時我便噩夢不斷,一旦你離開,那夢魇又有舒緩之勢,事實在此,你叫我如何信你?”
對于夢魇一事,溫樂言并非沒懷疑過沁竹,隻是想着她們二人自小相識,情份不淺。因此也願意給沁竹多一次的機會,看看她所作究竟為何。
可自從上次沁竹托詞離開再回來後,她無奈的發現自己的夢魇之症竟是又重了,這時她終于明白夢魇一事當真是沁竹一手鑄就。關鍵也确實在她始終懷疑的那杯茶中,那股子淡淡的花香就是證據。
被溫樂言這般責問,沁竹一時間也啞口無言。
她想說些什麼,卻礙于現狀不可言說,最後在溫樂言看來便是事實勝于雄辯,無話可說。
深呼一口氣後,溫樂言終是下定了決心,“......事已至此,你離開吧,銀錢我會給足了你,但日後你不可再踏入這院中半步。”
對于沁竹,溫樂言終是心軟了,隻是想着将人趕走,并不做其他。
可沁竹本就心有委屈不可說,見溫樂言這次真要趕自己走,當下就怕的趕緊哭着磕頭,“求求娘子别趕我走,我說,我什麼都說!”
“我當真沒有害娘子,我所做一切都是為了救娘子啊,若沒有那盞茶,娘子體内的秘藥又如何能解。”
“秘藥?”溫樂言滿眼不敢置信,“什麼秘藥......”
事已至此,沁竹也沒什麼好再怕的了,比起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溫樂言,就算讓她把一切都說出來,她也願意。
緊盯着地面,沁竹狠閉了下眼,随後緩緩說道,“娘子所中的秘藥名叫‘忘三’,乃是南宛深谷一特殊花卉深蘭所制,我在娘子茶水中所放的正是深蘭花粉。”
‘忘三’這藥,溫樂言第一次聽說時還是在常勝處,最後更是在宋清口中了解了何為‘忘三’,自然也就明白這‘忘三’的效用一共有三。除卻宋清所中的遺忘神智外,另二種效用便是遺忘記憶,和失去感知。
可她當時隻知宋清中了忘三,卻不知原來自己亦是其中之一,想到這溫樂言不禁顫抖着嗓音問她,“你的意思是說,我中了‘忘三’的毒,效用正是第二種,遺忘記憶?”
沁竹默默颔首,瞬間,溫樂言的心沉到了谷底。
‘......常人服藥,若是失了記憶,則會忘卻過往,宛如一純白稚子,一切記憶皆煙消雲散,再不留痕。’
想到宋清曾說過的這話,溫樂言現下想來隻覺可笑,“原來,我一早就中了這秘藥,卻絲毫不知......可你若是為了救我,我又為何會連日來夢魇不斷?”
沁竹答,“娘子有所不知,凡中秘藥者,若想解了藥性,唯有服下這深蘭花粉才能恢複。而娘子所中效用恰恰是遺忘記憶,因此夢魇一起,便是恢複記憶的最佳時刻,待再忍上一段時日,娘子體内的秘藥必會被全部清除。”
關于這‘忘三’該如何解,宋清不知道,可沁竹卻是說的頭頭是道。雖說下藥一事疑惑已解,但溫樂言反倒懷疑起了沁竹背後的人。
如此,也不免想到上回宋清身上的‘忘三’說不定就是溫良枓下的,畢竟那日常勝曾說他親眼瞧見宋清上了溫良枓的馬車,待下車後身上便多了股深蘭花香。
可若這麼一想,那麼她身上的秘藥,豈非也來源于溫良枓?
思及此,溫樂言隻覺一顆心似被烈火烹油,眼一閉,便落下滾滾熱淚,“......除你之外,此事可還有旁人知曉?”
沁竹抿唇,知曉溫樂言定是懷疑起了溫家,可還是嘴硬的搖頭,“就我一人,旁的并無人知曉。”
看着沁竹眼中的慌亂,溫樂言如何不知她在說謊,可眼下卻是無法再問出些什麼來,隻得讓人退下。
“知道了,你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踉跄地站起身來,沁竹愧疚的看着溫樂言纖弱的背影,略微一福身後還是轉身出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