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蘭花粉的事,終究是沒能瞞得過寒林商,在他的接連幾聲問詢下,陳博到底還是把溫樂言可能中了‘忘三’的事說了。
“忘三?南宛秘藥?”
對于這藥,寒林商半點不陌生,早在先前與南宛一戰中他就深知南宛人為一時取勝,總是不擇手段的。
為了提高沙場戰士的武力,皇室中人甚至幾次三番給戰士們下秘藥,隻盼着他們能變作失去感知的傀儡人,無知無痛的在戰場上厮殺,直到最後一刻。
回憶起曾經與那些傀儡人戰鬥的可怕場景,陳博如今想來都覺得心底發寒。
“開始我也覺得定是有什麼人給溫娘子下了深蘭花粉,妄圖害了娘子。可後來又聽小桃說,這茶渣已是下了有一陣子了,可到如今溫娘子瞧着似乎又并無大礙,我這才發覺,那下藥者或許并非是為了害娘子,而是想着救她。”
見寒林商似是不信,小桃開口道,“我雖識字不多,卻也知曉若是真中了藥,那作用必是非比尋常。可按時間來推算,那茶渣自一月多前就被娘子服下了,可娘子卻隻是夢魇困倦,從未傷及性命,似乎這沁竹所作所為當真是為了救娘子。”
聽陳博所說的這番話,再加上小桃的一再肯定,寒林商坐于堂中一時間心裡百轉千回,“救?若真是為了救樂言,那麼就隻有一種可能,她中了‘忘三’。”
“......不曾變作癡兒,亦不是無知無覺的傀儡人,這麼說樂言所中的效用應是遺忘過往記憶?”
如此說來就正巧對應上了,溫樂言之所以不再記得他,不過是遺忘了以前的記憶,他所料不錯,溫樂言就是笙笙。
“據你所言,給樂言下深蘭花粉的是沁竹,也就是說沁竹定是聽從了誰的指令才會一直待在樂言身側......”
若果真如此,那麼溫樂言的‘忘三’就很可能是沁竹下的。想到這,寒林商神色一凜,“走,去别院!”
雖不知溫樂言怎會突然中了‘忘三’,可看寒林商急成這個樣子,府裡其他人也深知這回定是出大事了。
看前頭寒林商急得衣袂翻飛,一旁的陳博也趕緊回院準備熬制輔助深蘭花粉的藥來。畢竟這深蘭花粉雖是解除‘忘三’最好的原材料,可若什麼都不配着直接服下,一般人也是吃不消的,更何況溫樂言還是那樣的體弱。
“哎呦,這一天天的,我那藥又得耗掉大半了。”說完,陳博轉身救跑出了大堂。
“哎、陳大夫,那我去哪兒啊......”
見人都走了,身後的小桃左看看右看看後,到底還是邁着步子跟上,幫陳博配藥去了。
這邊的将軍府急作一團,另一側的别院中卻因着溫樂言尚在午睡,其他的丫頭婆子們忙起活來也是靜悄悄的。因此當院外那扇木門猛地被人推開後,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乍見寒林商來院,為首的李婆婆趕緊上前,“将軍怎麼來這院裡了,娘子可還在屋裡歇着呢。”
以往李婆婆問了,寒林商顧着溫樂言的面子也會回答她一二,可這回來勢洶洶的寒林商卻是沒理會她,撩起袍角就踏上石階去了内室,直奔裡間。
見他氣勢這般駭人,李婆婆吓得剛想開口,就被其他的将士以刀擋住了,“婆婆别擔心,咱們将軍一向愛護溫娘子,不會傷着她的。”
瞅了眼身前的大刀,李婆婆哪敢上前,隻呐呐道:“可我們娘子尚在歇息......”
話落,那柄大刀又湊近了幾分,無奈李婆婆隻好沒了言語,安安分分的在院裡等着。
扭頭再看室内,待寒林商疾步來到暖烘烘的裡屋時,依舊在煮着茶的沁竹見後心裡一慌,當即放下茶具彎腰福身,“寒将軍......”
擰着眉撇了沁竹一眼,寒林商隻一擺手,身後的幾名将士就上前來将沁竹死死擒住。
突如其來的這一遭吓了沁竹一跳,“寒将軍這是為何,我家娘子尚未醒來,将軍就擒了她院裡人,等娘子醒來難免要與将軍生了嫌隙。”
見沁竹開口就拿溫樂言威脅自己,本不欲理她的寒林商冷笑着俯身,“便是擒了你又如何,就算樂言醒來問起你,本将軍也有的是法子消了她這疑惑。”
說完寒林商一個眼神示意,将人狠狠擒住的将士們當即颔首用帕子将沁竹的嘴堵住。看這熟練的樣子,他們這麼辦,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
沒了吵鬧的人,周遭自然也漸漸安靜了下來,随後寒林商快步入了裡間,瞧着那裡頭隐隐綽綽的身影,他不自覺就輕了步子緩了呼吸。
待他小心撩開紗簾側坐在榻邊,眼眸一掃,就将眼前溫樂言的睡顔盡收眼底。
此時的溫樂言尚在夢魇中不曾醒來,原先粉白的一張美人面因夢中驚懼而變得慘白。在這不大的床榻上,她就這般蜷縮在床角冷汗涔涔的發着呓語,眼角的淚珠更是将軟枕一點點浸濕。
瞧着這一幕,寒林商縱使心頭有萬般煞氣,在見到溫樂言的一瞬間也還是化作了春江水,柔了聲色暖了面容,一伸手就這麼連人帶被的緊緊抱在懷裡。
“樂言,不怕,我來了,我來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