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蓄謀已久的造反,就這麼在無邊的血色中,慘烈落幕了。
一步步走出身後的奉天殿,寒林商的一雙星眸于此刻黯然失色,滿心仇恨間他周遭氣勢分外駭然,引得身側的護衛們竟無一人敢靠近。
陡然間,天際‘轟隆隆’傳來一聲巨響,吓得護衛們紛紛往那看,似乎在想:‘難道連這天都認為寒林商今日謀逆失敗是錯的嗎?’
大渝的天總是說變就變,前一刻還晴空萬裡、藍天白雲,一轉眼卻是烏雲滾滾,天昏地暗。
随着天邊濃烈的烏雲裹了一層又一層,轉眼間整片大渝天空就被這些烏雲堆積的失了光亮,若不是清楚此刻還在早朝時分,護衛們當真會以為現下已至夜裡黃昏。
無所謂身後護衛們是如何猜測的,殿外的寒林商隻沉默的聽着耳邊雷聲作響。待雲中第一顆雨滴落下後,他終是仰起頭看着頭頂的滾滾烏雲,随後兩行清淚緩緩落下,滴在了懷裡溫樂言的面頰上,最後沒入她被鮮血染紅的鬓發中。
寒林商俯首輕蹭着溫樂言失了血色的唇瓣,眼睜睜看着溫樂言的唇被自己一點點染作朱紅。這樣一瞧,蒼白的面,朱紅的唇,即便是‘睡着’,溫樂言看着還是那樣的美,就好似她此刻還好好醒在寒林商懷裡,還會對着他燦爛的笑。
望着這樣難得豔麗的溫樂言,寒林商口中悲傷喃喃道:“你知道嗎,我本想着若是今日謀逆成功,便立你當皇後,這樣你就不會再被别人欺負了......可惜,我還是晚了一步,終是我無用,護不住你......”
雨幕下,寒林商濕了淚眼哀聲痛哭。
而這一幕也似乎寓意着他的理智終有一天會随着溫樂言的死亡,而徹底離去。
......
随着寒林商一步步邁下石階,早已在殿外空曠處等候的陳博等人也沒想到,待他們再見到寒林商時,會是這般光景。
高大健碩的男子束着滿頭烏發披着一身銀铠戰甲,本該于戰場上奮勇殺敵,所向睥睨。可此刻他卻是悲哀的抱着懷裡被血色染就的女子難得頹了脊梁,剩下的唯有這滿心的哀傷刻骨。
這一秒明明他什麼都沒說,可那份苦楚卻依舊濃的人心碎。
“這、這到底是怎麼了?!”
不知道殿内發生何事的陳博被眼前一幕吓得徹底慌了手腳,他就這麼急急邁到寒林商跟前,小心探着溫樂言的鼻息,在确定對方還有一線生機時,才終是松了口氣。
“才多久的功夫,溫娘子怎麼會變成這樣?”
慌亂時,陳博說出口的話雖還是顧自打着顫,但他的雙手卻依舊在不停的為溫樂言治傷。
緊抱着懷裡人,寒林商等強撐着走下那數級石階,将溫樂言小心放進馬車内的軟墊上後,才敢一下子軟了腿腳。
看着對面的陳博,他眼眶通紅的啞了嗓子說,“樂言為了救我不惜自戕,盡快救她,你車裡的藥可還夠?”
陳博搖頭,“最珍貴的那批藥我倒是帶了,但其他的怕是還得在路上臨時買。如今既然将軍未能成帝,那麼這京城我們怕是也待不下去了,現下趁着蔣中尉還沒來得及全城搜查,我們還是盡早離開得好,否則一旦被發現,到那時就危險了。”
說着,陳博狠狠喘了口氣,“好在現在人還活着,否則這後果當真是不敢想......如今也隻能是将溫娘子盡快帶出宮去,等上了馬車我好細細醫治。”
寒林商聽後颔首,“也好,如今也隻能如此了。”
之後,随着寒林商的一聲令下,身後的幾名将士也顧不得别的,隻趕緊于前方開道,就這麼,一行人匆匆忙忙的開始往宮外奔逃。
......
自打發現順承帝用于栽贓嫁禍的那沓子信件開始,陳博他們就知道寒林商終有謀逆的一天,而這份反心,早在廊石橋那日就已滋生。
因此當寒林商決定造反時,秦管事當即熟門熟路的開始裝載行禮。隻因他很清楚這遭若是成了,寒林商自然會是新一任的大渝帝王,但若是沒成,從寒林商失敗的那一刻起,他們也将正式開始逃亡。
可是令秦管事與陳博他們怎麼都想不到的是,當他們還站在宮外等着寒林商發送信号好進奉天殿襄助時,那則信号卻怎麼都瞧不見蹤影。反之,陳博卻瞧見寒林商抱着滿身血色的溫樂言,一步步走出那道朱紅色的殿門。
也是在此刻他們忽地明白,寒林商終究是謀逆失敗了。
半晌後,有了将士開道的寒林商幾人終于是成功出了皇宮。
負責在宮外接應的秦管事等人,也在看清那輛馬車後知曉了事情的結局。
于是,待與陳博他們彙合後,早做兩手準備的秦管事當即駕着馬驅車離開。至于溫樂言的傷,相信有陳博在,哪怕隻有一線生機這人就出不了事。
烏雲遮日間,京城的大雨傾瀉而下,這時幾輛華貴的馬車卻于城裡一路疾馳,濺起一地泥濘。
待來到城門口,為首的馬車很快就被守城士兵攔下了,“停車,車裡坐着的是誰,下這麼大雨還要出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