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溫樂言,金和的心裡是極其矛盾的。
在知道她就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時,金和沒忍下心底的險惡,更沒有顧及南宛王的情面,就直接下了南宛死令,意圖将溫樂言先殺之而後快。
他本以為這溫樂言不過是個弱女子,簡簡單單的一次刺殺就能取了其性命。卻不知一連幾次的刺殺竟都失敗了,惹得他對這位妹妹心生好奇。
于是,在惑了大渝公主元甯後,金和成功入了長甯宮,也就此見到了溫樂言。
那日是大渝難得的上元佳節,滿街的明亮彩燈照亮了近處的一片天時,更晃得金和心煩氣躁,可等他一轉身,卻瞧見了站立于彩燈前的那位粉衫女子。
焰火下的她笑容明媚、目光澄澈,一雙琥珀色眼瞳更是純淨無雜與他的滿心算計、内裡肮髒截然不同。有的隻是天真爛漫的自在悠然,與那份一眼望到底的單純嬌憨。
那時的他甚至在想,若是接下來的這場刺殺她還是能躲的過去,那麼他金和就願意承認溫樂言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南宛人,更承認她是自己的妹妹。
可意外的是,或許是神明在上,這次她竟真的躲過去了......
後來的後來,金和實在按捺不住還是去見了一次溫樂言,既想着攪亂這大渝局面,更是為了告知她早該知曉的真相。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這一次行動會害了她,當溫熱的鮮血順着溫樂言的脖頸打濕他雙手時,金和難得懵了,一腔謀算在此刻化為虛有,餘下的唯有滿滿的悔恨與懊惱。
那一刻他聽見自己揚聲喊了句,“溫樂言你别死,别死,我把你帶來這兒,可不是讓你死在我面前的!”
話中的凄怆與悲哀連他自己聽了都覺得意外。
......
長甯宮内,看着于院中一杯杯灌着酒默不作聲的金和,早已傷好的溫良枓如何不知他為的是什麼,可想到前不久查到的消息,他還是沒忍住出了聲。
“殿下,屬下已探查到自前日寒林商離開奉天殿後,并未回将軍府,而是帶着府裡的人離了大渝,往北幽的方向去了。”
聽溫良枓忽地說起這事,金和斂着眸子道,“怎麼,你想說什麼?”
“屬下想說,寒林商雖不通藥理,但他府内有一大夫卻是醫術精湛,或許現下已經将樂言成功救下也說不定。否則按寒林商那性子,定不會做出連夜攜帶樂言屍身出城,卻不想着入土為安的事。所以對此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樂言一定還活着。”
一語驚醒夢中人。
溫良枓這話惹得金和瞬間打翻了手裡的酒杯,“你說得對,現下最希望溫樂言活着的就是寒林商,為了救下她寒林商什麼手段做不出......”
想到這,金和一掃頹廢神色,取了一旁的劍就往外走,“走,帶着人随本殿出城。”
“殿下這是要?”
“劫道,搶人!”
......
......
* * *
當溫樂言恍恍惚惚的醒來時,已是下午時分,這時車外的陽光分外明媚,點點暖陽透過車簾灑進來時,讓她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溫樂言本以為自己那日自戕過後,會就此死去,于底下喝下孟婆湯忘了所有人。可等她睜開眼一瞧如今這景象,卻是愣的失了反應。
‘這、我怎麼在馬車裡?是這麼快就投胎了嗎?’
這話一出,溫樂言的一口粉唇下意識張開又很快閉上,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脖頸處還有幾分疼痛。不僅如此,說出口的話也隻是絲絲縷縷的氣音,根本發不出聲來。
一摸脖子上被層層包裹的細布,溫樂言當即猜出自己那日定是被人救了,隻是不知是誰。
她想:‘會是将軍嗎?’
最初發現溫樂言醒來的是小桃,她本是去河邊打水的,想着等煮好了回來給溫樂言擦身,哪知剛撩起車簾就與車内的溫樂言對上了視線。
“......”
看着呆楞住的小桃,溫樂言下意識展顔,‘小桃?’
此刻,車内的溫樂言正被白色的細布包裹住脖頸,一張俏臉看着雖蒼白憔悴,滿頭烏發因昏睡的緣故更是就這麼淩亂的散着,可那眸中的光彩卻依舊清澈動人,似一朵半開不開的雨中芙蓉即便經曆了風吹雨打,依舊不掩芳華。
看着這樣鮮活的溫樂言,小桃隻覺鼻尖酸澀,當即就落下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