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安聽後沉吟,最終道:“不見了,我這就走了。”本來都起身了,他又站住腳步,“弟妹,少凡他葬在何處?”
“清河,仇家在那兒有一處莊子,就葬在莊子附近的一處青山上,你要是去看他,就到莊子上找一個仇姓家仆,太太說是他為懷溪入殓下葬的,他會帶你上山。”
許長安總算颔首,“好,弟妹你多保重,我就是自己走不開也會派人時常來問你近況。”
“多謝許大哥,若有要幫忙的地方,我也不會與你客氣。隻是,這事半點口風不能向外透露,三叔更是不行。”
“我不會多嘴,你告訴我是因為你信任我,我有豈會辜負這份信任。”
許長安到底放心不下地走了,他是個責任心重的男人,摯友遺孀眼下半點沒有着落,看在他眼裡定然滿是顧慮。
如此也好,于梁韫來說她也多一條退路,再不濟将來還能向許家求助。
梁韫将人送出述香居,長舒一口氣,轉回身看到仇彥青緩步從書房出來,四目相對,梁韫别開眼,徑直回了偏屋,沒有和他再多說什麼,左右适才他就在書房的裡間,該聽到的也都聽到了。
他卻叫住她,“能否書房一叙,我還有話要說。”
蘇嬷嬷早就被支開,這會兒院裡隻有幾個灑掃的小丫鬟,梁韫不可能當着她們的面忤逆他,便點了下頭,朝他走過去。
“你要說什麼?”
“進屋說。”
梁韫往後看了看,“蘇嬷嬷回來,看到了會告訴太太。”
仇彥青竟笑起來,微彎下腰輕聲道:“嫂嫂不要心虛,你心越虛,他們越容易看出來。”
梁韫皺起眉頭,臉卻埋着,“我心虛什麼。”
“快進來。”他隻是笑着拖了一把她的手腕,将人帶進書房,合上了房門。
梁韫蓦地有些緊張,靠門站着,“你還要說什麼?适才的話你也都聽到了,許大哥就是看在懷溪的面上也不會拆穿你。”
“我知道,我就是有些擔心…你會丢下我,和他走。”
梁韫一愣,舉目看向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什麼?”
仇彥青眉頭上挑,眼神看着十足認真,“他對你異常關心,非但說要與你通信,還要你去投奔他。我擔心你對仇家失望,輕信了他的話。”
梁韫隻靜靜盯着他,等他繼續說下去,仇彥青皺着眉,将她當成了自己的女人似的控訴道:“即便是朋友的妻子,他又何必做到如此地步,手伸得未免太長。”
“仇彥青。”梁韫垂下眼,“我隻是接受了你和他一模一樣的臉孔,并不是接受你,你對我說這些話,何嘗不是在多管閑事。”
“那你就将我當成他,不是說要将我當成他嗎?”他殷切地注視着她,“這是仇家長房關起門來的家務事,你是我的嫂嫂,不需要其他任何人的關心。”
梁韫蓦地紅了耳廓,這番話細聽隻叫人心驚,她朝門口看了看,“我看你隻是沒話找話,沒要緊事我就先出去了。”
他不再說話,喉頭一滾,也沒有攔她。
梁韫看到他的手在身側垂落,像無能為力留不住枯葉的枝條,這是種陌生的感覺,在她短暫的前半生裡,沒有一個男人為她表露過這樣脆弱的情緒。
可他對她的需要是突如其來,經不起推敲的。
梁韫不相信他接近自己不是為了赢過他的大哥,也不相信他對她的依賴會變成真感情。
她腳步飛快地回到偏屋,一進門,柏姑姑就湊了上來,“少奶奶,怎麼樣?”她知道今日梁韫要和許長安坦白,心也是跳得七上八下,“許公子怎麼說?”
“沒說什麼…”梁韫側身在四方桌旁落座,隻顧得上為自己倒上一杯熱茶,再飲一口水,穩住不算安定的心神。
這才朝柏姑姑道:“不過是問大少爺葬在何處,又叫我有難處就找他幫忙。”
柏姑姑贊道:“哎,許公子這品格當真萬裡挑一。”
梁韫颔首,“許大哥是個好人,我知道懷溪不打算瞞着他,也瞞不住他,不如早些和他說了實話,省得夜長夢多,将來再生事端。”
柏姑姑一想也是,“那麼多年的交情,瞞是瞞不住的。”頓了頓,“他就沒勸勸您?”
“勸我?”梁韫笑笑,“勸我什麼,勸一個人起碼要能為他指一條明路,否則怎麼勸得動呢?我沒路可走,他也沒法為我找到出路,何況……”
她蓦地想起昨夜那個令她辨不清虛實的親吻,還有仇彥青适才無可奈何垂落的雙手。
“何況,我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心裡有數,不需要别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