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辦公室内，空氣似乎陷入了凝滞。

梁霄燃的助理慌慌張張跑過來，從門縫中探出半個腦袋：“梁哥梁哥，咱們好像走錯地方了。”

他指了指另一個方向，小聲提醒道：“會客室在那邊。”

話音剛落，梁霄燃皺眉睨了他一眼，面上隐隐浮出些微尴尬，仿佛被人揭了老底似的，氣勢不受控制地減弱幾分。

與他正相反，謝聞黎什麼也沒做，卻憑空多出一絲底氣。

因為顯而易見地，梁霄燃此前大概率沒有來過程氏總部，而自己雖然隻是程韫雙圖方便捎帶過來的，但勝在名正言順。

謝聞黎自覺更特殊一點。

果然這張臉還是很好用的，不是麼？

他的猜測不錯，梁霄燃和程韫雙談戀愛的時候，程老闆還在讀研究生，課餘時間需要打理禾知，兩人唯一共同出現過的工作場合，僅限于金融中心的香水工作室。

即便隻有一次機會，也是梁霄燃先斬後奏求來的。為此他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具體表現為，沒過幾天就被程韫雙甩了。

助理見他杵着不動，語氣有些着急：“梁哥，咱們沒有預約的，走吧。”

聞言，謝聞黎繃緊的肩背徹底放松下來，不着痕迹地調整了坐姿，姿态自如地倚着沙發，好似他才是這間辦公室的主人。

片刻的安靜中，梁霄燃聽見他問：“你是？”

謝聞黎語氣困惑而迷茫，配合着一副“你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你”的表情，不似作僞。

但這兩個字恰恰成功挑釁到梁霄燃。

他大步闖進辦公室，用力揪住對方的衣領，将人從沙發上拽起來。兩人身形相仿，謝聞黎稍高幾公分。

梁宵燃意識到這點時，心底陡然生升起一個荒唐可笑的念頭，竟然真的自我安慰道，也許他和謝聞黎确實存在一些細微的差别。

那麼，程韫雙同意和他在一起，有沒有可能是出自真心的喜歡，而不是因為他這張臉呢？

兩人僵持不下，或者說是梁霄燃單方面發難，門邊的助理看得汗流浃背，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而謝聞黎被人攥住衣領，一言不發。

沒有程韫雙在場，他恢複了一貫的淡漠疏離，自上而下的角度使得他垂眼看過來的時候，半阖着眼皮，無端顯出幾分輕蔑。

“怎麼？不認識我了？”梁宵燃咬牙切齒，吐出一串時間地點，“三年前，阿拉斯加，你威脅我的時候可不像現在這樣——”像條被掰斷了尖牙、失去攻擊性的鬣狗。

後面半句話的音量微不可聞，隻有他們兩人能夠聽見。

謝聞黎無波的表情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痕，但不是憤怒，而是一種類似疑惑的情緒，轉瞬即逝。

少頃，他想起什麼，無聲地歎了口氣。

真是麻煩，那人惹出來的亂子還得他來解決。

不過事已至此，隻能順勢承認，否則拖到程韫雙會議結束，回來聽見梁霄燃的“胡言亂語”，恐怕就有點難以收場了。

謝聞黎眉頭一松，恍然大悟：“是你啊。”

“你......”

“程總！”助理遠遠看見程韫雙的身影，提高了音量，瘋狂暗示梁霄燃注意形象。

隻是，從電梯口到總裁辦攏共沒幾步路。程韫雙詫異地打量着戰戰兢兢的助理，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

下一秒，她親眼目睹謝聞黎脫力地向沙發倒去，而梁宵燃趾高氣昂地站在他面前，伸出的雙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程韫雙把文件扔在桌邊，不耐地捏了捏眉心：“梁宵燃，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梁霄燃頓住，想起上一次沒有預約擅闖禾知的下場，默默把話咽了回去。

謝聞黎于是見縫插針，局促地搓了搓手，随後站起來，怯生生地問：“學姐，我在這裡是不是不太合适？要不，我還是去禾知等你吧。”

從頭至尾，他沒有看過梁宵燃一眼，刻意的回避更顯反常。

程韫雙側眸，略帶審視的目光上下掃過一旁暗戳戳瞪着謝聞黎的人：“沒有預約，随随便便進我的辦公室，梁宵燃，你不小了，基本的規矩都不懂了嗎？”

梁霄燃氣急：“我隻是......”

他支吾了好一會兒，還沒替自己找到合适的借口，便聽見謝聞黎繼續說：“學姐，他可能隻是走錯了地方。”

看似善意的解釋，實則變相替梁宵燃坐實了沒有預約擅闖總部的罪名。

梁宵燃：“？”

“不是，他......”他想揭穿謝聞黎的虛僞，卻在觸及到對方目光的刹那，感到一絲難以言說的恐懼。

正常人怎麼會有那樣的眼神呢？

陰翳冰冷，如同淬了毒的刀刃，徑直劃開了他的皮膚，痛意切膚入骨，直達大腦。

梁宵燃磕磕巴巴的說辭戛然而止，程韫雙正好沒工夫搭理他，瞥了眼門口的助理，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走吧，梁哥。”助理沖他招手。

梁霄燃理虧在前，再想指摘謝聞黎，也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隻得垂頭喪氣地同程韫雙道别，跟着助理離開。

走到門口，他依依不舍地回眸，卻看見程韫雙背過身，整理起桌上的文件。

另一側，謝聞黎倒是察覺到梁霄燃的視線，微微偏過頭，他神情倨傲，眼底難掩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