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聞黎買的是當晚的機票。
“要我送你麼?”程韫雙坐在床邊,看着他收拾行李。
“太晚了,學姐你好好休息。”謝聞黎背對着她,将衣服歸攏,拉上行李箱。
程韫雙盯着他弓起的背脊,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會兒又知道喊學姐了?”
謝聞黎果不其然身形一滞,随即撐着行李箱的蓋子轉過身,屈腿坐在了地毯上。
落地燈昏黃的光暈落下來,他磨蹭着向床邊挪了一些,仰起頭看程韫雙:“那,程程?”
“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昏暗的光宛如朦胧的紗布,兜頭罩住了兩人,謝聞黎的雙眸漆黑如墨,專注地望向她時,神色溫柔缱绻,眼底猶如染上細碎星光,深邃而明亮。
程韫雙不知怎地,品出一點不同尋常來。
但她說不出異樣來自于何處,隻是耳根隐隐發燙,呼吸與心跳不知誰先起頭,逐漸亂了套。
謝聞黎近來似乎膽子大了許多,見她不說話,又上前兩步,傾身伏在了她膝頭,他兩手交疊墊在臉下,聲音有些悶,好像不是很自信了。
“可以嗎?”謝聞黎重複道。
其實高中時,程韫雙在他那裡曾有一個專屬昵稱,隻是這位好像不知情。
她低下頭,視線從這個角度掃過去,謝聞黎俊挺的五官在明暗的渲染中更加立體。
程韫雙伸手點了點他的鼻尖,又順着挺拔的山根向上,撫過他的眉眼。
謝聞黎抓住她作亂的手,拉到唇邊輕吻了一下。
“還是說你不喜歡這個?”他踟蹰道,“我聽梁也叫你小程姐姐,是不是太幼稚了?”
程韫雙“嗯”了一聲:“别學他。”
“那......”謝聞黎直起上半身,向她轉過頭。
話沒說完,程韫雙說:“好。”
謝聞黎一怔,眨巴着眼睛:“程程。”
“可以親一下嗎?”他跪起來,距離一下被拉近。
謝聞黎好像又退回到重逢時的界限外,卑微而克制。
程韫雙覺得他可能有點人格分裂,明明親人的時候氣勢洶洶,連片刻的喘息機會都不留,現在卻換上這副小心翼翼的姿态,試圖博取她的心軟。
她稍向他靠近,一個細小的錯位,唇與唇便貼在了一起。
謝聞黎仰着頭,修長的脖頸向後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
因為姿勢不是很方便,濕熱的吻若即若離。
程韫雙原本搭在他肩上的手不得不按住他的脖頸,将人帶向自己。
細密而溫情的淺吻倏爾勾起了她的掌控欲,微涼的手貼着他的後頸緩緩滑動向前,直至虎口卡住他的側頸。動脈貼合着掌心内側,與她手腕内側的脈搏共振。
她手指修長,拇指剛好按在了謝聞黎的喉結上。
指腹下,吞咽帶起喉結每一次的滾動,謝聞黎在輕微的窒息感中沒控制住,咬破了程韫雙的唇角。
他驚得向後撤離稍許,濕漉漉的雙眼睜圓了,旋即在程韫雙反應過來之前,湊上去輕輕舔走了滲出的一小滴血珠。
細微的刺痛感拉回了程韫雙的理智,她松開謝聞黎,拍了拍他的頭頂。
語氣十足的促狹,混合着一絲不經意的媚和啞:“小狗。”
謝聞黎别過臉,露出羞紅的耳尖,他摳了摳行李箱上凹凸不平的紋路,少頃,鄭重其事地低聲應下。
粘稠的空氣重新流動起來。
程韫雙撈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一會兒關斯俨來接你,落地給我發信息,嗯?”
謝聞黎沒再推辭。
他離開以後,奢靡華麗的總統套房蓦地空了幾分。
程韫雙側躺在床上,有些輾轉難眠。不知過了多久,她從黑暗中坐起身,裹着毯子推開房門,走進了客卧。
謝聞黎的房間裡似乎還留有光雲雨隙的淡香。
程韫雙站在床邊愣了愣,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她捏了捏眉心,最終還是沒能邁出那一步,皺着眉回到了自己房裡。
翌日,她在一片刺目的陽光中醒來。
昨晚沒有拉上遮光簾,酒店高層攀入雲霄,輕而易舉地納入了大片光線。
程韫雙翻了個身,摸過手機,這會兒時間還早,算算謝聞黎應該在飛機上。
她大緻浏覽了一番未讀消息,沒什麼重要的事,倒是江宥安有一通未接來電。
程韫雙估摸着國内的時間,隻給她回了一條短訊。
沒想到,江宥安很快撥了電話過來。
“小韫,早。”她似乎也在酒店,背後傾落的大片陽光足以證明她們處在相近的時區。
程韫雙從床上爬起來:“江姨,你這是在?”
江宥安“啊”了一聲:“太陽雨一直沒有着落,正巧國外有個頒獎儀式,前天飛了一趟布達佩斯,昨晚才到的布裡斯托。”
提到布裡斯托,程韫雙記起自己和對方的約定。
“我找你正要說這事呢,玉津不在英國,聽房東的意思,好像近期去了冰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