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韫雙無奈,這很溫玉津。
完全符合她對母親的刻闆印象,自由随性,不喜歡發消息打電話這類偏現代化的聊天方式,反而更傾向于使用極其傳統的手寫信。
看來江宥安上月收到信件時,這封信的時效已經大打折扣了。
“房東有說具體位置嗎?”程韫雙問。
江宥安翻了翻郵件,很肯定地表示:“大概率是去了雷克雅未克。”
程韫雙記錄下她傳過來的地址,詢問需不需要安排助理一起訂票。
江宥安卻說不用。
“我這次帶了工作室的幾個小孩出來,可能會沿着固定的線路北上,看看途中能不能采集到合适的空鏡。”她解釋道,“到時候我們直接在雷市見。”
程韫雙于是不再強求:“落地後聯系我,我找人去接你們。”
江宥安同意了。
電話挂斷後,程韫雙伸了個懶腰,按下服務鈴點好早餐。
按照行程,這兩天還要再考察幾個酒莊,另外有幾家香水品牌要在周末舉辦新品發布會,程韫雙作為禾知老闆也在邀請名單之列。
她忙起來的時候習慣将私人手機靜音,因此直到晚上才看見謝聞黎發來的消息。
【謝聞黎】:學姐,我到了
後面跟着幾張照片,是在飛機上拍的天空。
大概是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她的回複,謝聞黎沒再發文字,而是通過圖片的形式記錄下他一天的活動軌迹。
比如午飯吃的還是西餐,因為據說這家不用排隊。
比如公寓落地窗前的日落,赤紅如火,隐隐約約映照出男生的影子。
晚飯是一碗陽春面,謝聞黎這次附了文字,說困得隻想填飽肚子躺上床。
最後一條消息是兩小時前。
【謝聞黎】:晚安學姐
後面跟着一條兩秒的語音。
程韫雙點開,聽見他慢吞吞地說:“晚安程程。”
心底某處角落倏地塌陷,手機熄屏,她從漆黑的屏幕上,看見了自己無意識揚起的唇角。
程韫雙重新解鎖,禮尚往來地給他發了一句晚安。
謝聞黎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在辦公室裡聽下屬彙報情況。
他眉心一跳,不确定程韫雙是不是從那些他提前準備好的照片裡看出了什麼端倪。
“停一下。”謝聞黎打斷下屬,接上耳機點開了語音。
——“晚安,阿黎。”
程韫雙的聲音落入耳中,混雜着些微電流音,聽起來有些許失真。
謝聞黎松了口氣,把這條語音反複聽了幾遍,才重新從手機裡擡頭,示意下屬繼續。
鐘宣推了推下滑的眼鏡,說:“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小謝先生目前已經回到國内,有人曾在渝川市見過他。至于具體的脫身路線,我們推測,小謝先生可能是......”
“可能是什麼?”
鐘宣咽了咽口水,戰戰兢兢道:“可能是買通了前去魁北克抓捕他的保镖,在溫哥華中轉時就已經脫身前往國内了。”
真是不省心的家夥,為什麼不能老老實實呆在雷市,呆在那間重金打造的囚籠裡,度過他命中注定将要暗無天日的一生?
為什麼還是不死心,要搶走他的愛人?
謝聞黎屈指敲了敲桌面,半晌,緩緩擡眸:“公司的事盡快解決,三天後我們回國。”
程韫雙不出意外應該在周末落地通海,在此之前,他必須得到那人的準确動向。
鐘宣諾諾,抱上文件跟在他身後前往會議室,參加緊急召開的臨時工作會議。
自從謝總和小謝先生相繼離開公司以來,謝氏内部兩邊站隊的現象屢見不鮮。
神仙打架,免不了殃及池魚,鐘宣按按眉心,騰出一隻手給下面的人發消息,通知他們解雇了先前押送小謝先生的保镖,順便催了催搜索行蹤的進度。
對于兩位繼承人不合的原因,他略有耳聞。
畢竟他和謝總是大學校友,一路走來,多少聽說過隻言片語。
富貴高門出情種,謝家一出出兩個。
鐘宣撓頭,忽然有些好奇他們喜歡的人究竟是什麼樣子。當他意識到自己将問題脫口而出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撤回了。
好在謝總并不覺得冒犯,腳步慢下來,深邃的眼瞳倏爾變得溫和柔軟。
“無可替代。”鐘宣聽見他說。
見到程韫雙以前,謝聞黎隻是嫉妒那人,嫉妒他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嫉妒他可以不勞而獲,不需要付出什麼就能夠得到所有人的愛。
見到程韫雙以後,謝聞黎隻嫉妒他擁有她。
明明他們長得一模一樣,為什麼弟弟可以,他就不行?
所以,謝聞黎偷走了他的名字。
他要搶走程韫雙,要她全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也要她獨一無二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