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聞黎送完點心,沒有其他合适的理由留下。
他本意隻是想見程韫雙一面,如今目的達成,自然見好就收,提着空盒,主動同兩人道别。
程韫雙站在二樓的露台上,懶懶打了個哈欠,目光越過院門落向隔壁的葡萄架,心想姓謝的兄弟倆,倒是一個賽一個的能忍。
她回房小小地睡了一覺,再醒來時,溫玉津已經不在家了。
程韫雙披上大衣,拿起手機下了樓,發現客廳的水杯下,壓着溫女士出門前留下的字條。
——接宥安去啦,晚歸勿念。
唔,江姨的學生有朋友在雷市,江姨自己也有。
不知道這兩位什麼時候聯系上的,江老師居然能夠得到溫女士的親自接待,忽然有點羨慕。
話說回來,看字條的意思,溫玉津大概率要她自己解決晚飯,程老闆伸了個懶腰,在廚房裡來來回回地轉悠了一圈,最終決定在外面找家餐廳。
踏出家門,寒涼的空氣混入呼吸,程韫雙折回去拿了圍巾,邊鎖門邊往脖子上挂。
“師姐?”一旁傳來一道略有些驚喜的男聲。
程韫雙手一抖,鑰匙啪嗒掉在了地上。她轉頭瞥了一眼謝聞黎,随後彎下腰,朝鑰匙伸出手。
斜刺裡有一隻手比她更快,早集上的偶遇于此間複現,謝聞黎先她一步将鑰匙撿起來,放進了她的掌心。
“要出門嗎?”他問。
程韫雙“嗯”了一聲:“随便走走。”
聞言,謝聞黎唇角的笑容頓時擴大幾分:“好巧,師姐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給你當導遊。”
“可你不是要去教堂附近麼?”程韫雙指了指他胳膊下夾着的長闆。
謝聞黎低頭看了眼滑闆,利索地拉開家門,把昂貴的長闆丢進院子裡,随後拍了拍手,将門鎖好。
“今天也可以不去教堂那邊。”他比了個邀請的手勢,“師姐想去哪裡?”
程韫雙勾了勾唇:“那就還去教堂。”
謝聞黎面上出現了短暫的空白,旋即迅速調整好表情,笑着說:“聽師姐的。”
情緒轉變流暢自然,程韫雙在心裡評價道,她盯着謝聞黎看了兩秒,最終默然移開視線,朝前走去。
謝聞黎跟上她,兩人各懷心事,不遠不近地隔着一拳左右的距離。
哈爾格林姆教堂前的擦肩而過确實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重逢,他原本隻想在程韫雙面前露個臉,真正見到她後,卻控制不住加快了計劃的節奏。
謝聞黎拿不準她有沒有看出來那天自己有些刻意,略一思忖,還是裝作好奇的模樣,問:“師姐怎麼知道我要去教堂?”
程韫雙淡聲道:“昨天在教堂門前被一個人撞到了肩膀,我沒看清對方的樣子,溫老師倒是認出來了。”
“啊,原來我撞到的人是師姐。”謝聞黎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是我跑得太着急了,對不起。”
“你昨天道過歉了。”程韫雙偏頭看向他。
“你一直都這麼......”她在腦海中搜尋出一個詞,一字一頓地說道,“這麼客氣嗎?”
不等謝聞黎回答,程韫雙又說:“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她平時說話慣常語調平淡,讓人輕易聽不出情緒變化。
這種類似于“今天天氣很好”的語氣使得謝聞黎的判斷出現了一瞬的失誤,竟然真的回憶起他所認識的程韫雙的朋友們中,有誰比較符合她的形容。
但充其量,他也隻和江玉宜打過幾次照面。
謝聞黎于是生出幾分好奇:“可能是我個人的一些口癖吧,師姐的朋友也會這樣嗎?”
“如果是很親近的朋友的話,也許不是客氣,隻是一種口頭用詞的習慣。”
他指的是過分禮貌的問題,程韫雙卻帶偏了話題。
“很親近的朋友麼?”她側眸看過來,陰翳日光下,琥珀色的眼瞳顯出幾分深意。
謝聞黎心口一跳,聽見她說:“算是吧,他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誰?邵斯謹還是梁霄燃?亦或是......那個觊觎他的愛人、冒充他、絆住他的好哥哥?
不可能,明明上一次打了電話吓唬過謝明虞,那時國内傳回消息,程韫雙對外還是單身。
那就是有什麼上不得台面的情人了。
謝聞黎眸色暗了暗,一面祈禱那人千萬别是謝明虞,一面又嫉妒起那人能夠陪在她身邊。
他和程韫雙分開了這麼久,好不容易見上一面,對方卻表現出一副不認識自己的樣子。
開朗俊逸的青年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肩膀耷拉下來,周身氣壓低迷,不如剛出門的時候有活力。
程韫雙自然沒有錯過身側人的變化,故意問:“怎麼了?你好像很驚訝。”
謝聞黎心中登時警鈴大作,連聲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