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幽谷與風荟林、浮香山同位于崇山層疊、峻嶺連綿的天恒山山脈。
險要地勢構成的天然屏障,将三者地域相分,并一同隔絕于東照、繁蔭、相潤三國所在的大平原。
風荟林是靈族領地,浮香山是精族領地,而枕幽谷則是唯一一個獨立于三國的人族勢力。
枕幽谷以醫立派,緻力于治病救人,濟世安民。于百姓中威望甚重,三國無不忌憚。可謂是
有人不知當朝君,無人不識枕幽谷。
白思若和蕭惟然本打算直往枕幽谷而去,但在快出東照邊境時,聽聞東照國西部的随州發生瘟疫。
瘟疫傳染迅速,危害嚴重,破壞範圍廣,枕幽谷必會出手。
二人決定直接去随州找他們。
越靠近随州,路上遷移的人群越少。
“大娘,問一下,發瘟疫的地方在哪?”白思若截住一個路人。
聽到瘟疫二字,挑扁擔的大娘因為惶恐而眼睛瞪大,嘴唇微張,語調又急又高:“聽說是從七桂鎮開始的,那地方現在危險得很,人燒起來不到五天就沒了,千萬别靠近。”
“謝謝大娘。”
二人往七桂鎮的方向繼續前行。
客棧都閉門不開,兩人停在池塘邊的小亭子裡。
已到夜晚,路上不見一人,風刮過街道的聲音好似鬼哭狼嚎,白思若緊抱蕭惟然胳膊:“阿然,這風怎麼這麼詭異?”
蕭惟然眼裡漾起笑意:“再詭異,還能有風荟林的風奇怪?别怕,那隻是你心裡的恐懼在作怪。”
他将胳膊抽出,然後将她攬進自己懷裡。
白思若略微心定:“可我為什麼害怕?人族的瘟疫對靈族又沒有影響。”
“是呀,這就得問你自己。人族有災難,你為何憂懼?”蕭惟然瞧着她頭頂毛絨絨的飾品:“我不理解,人族對我們靈族向來看不起又忌憚,做事也不明着較量,老是搞些上不了台面的伎倆,你擔心他們做什麼?”
“阿然,你這話有偏頗。你幾次被人族設計重傷,自然隻關注他們的不好之處。
依我看,這不能怪底層人民,這要歸咎于他們的統治者。
我們靈族是誰強誰上,而他們有等級制度,隻能服從,不能反抗。禮教束縛下,各有心思,那就隻能陽奉陰違了。
再說,也不是所有人都那樣,玥兒就不同。”
提到朗玥,蕭惟然覺得自己對人族愈發讨厭。
早前落入獵人陷阱重傷,但機緣巧合遇見小兔子。
他那時對人族沒什麼感覺。
掌管風荟林,人族的态度讓他一直秉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互不相犯。
後來落入陣中,失去靈力,他覺得人族貪婪又奸詐。被景曜刺傷,更覺得人族兇狠。
至于朗玥,她心志之堅着實令人佩服,隻是她搶走阿若大半的心思和注意力,這讓他非常不爽。但和一個過去的女子計較,倒顯得他小氣,蕭惟然更加郁悶。
白思若覺察到他不開心,她仰起頭,摸摸他的下巴:“阿然最好最特别,那些欺負過阿然的人都是大壞蛋沒錯。”
蕭惟然全力克制,才沒有讓嘴笑得咧開,但彎起的眼睛和唇角卻根本隐藏不住他的好心情。
後半夜,兩人就這樣依偎在一起度過。
第二日早晨,二人到了瘟疫的源頭,也是受災最嚴重的地方,七桂鎮。
也如願見到了枕幽谷的人。
在一個寬闊大庭院裡。
幾十個身着綠衣的人有條不紊地疏導病人,根據症狀輕重分别安置。
幾十人服裝樣式統一,皆緊袖窄腰,褲裝加袍,腰間還挂着一個奇特長袋。顔色卻有區别,女子是薄荷綠繡雪色花蔓暗紋,男子是竹葉綠配墨色枝葉暗紋。
遠遠望去,如雨後翠林,清新怡人。
為首那人尤為吸睛,她銀色發冠最為精緻璀璨,她沒有像其餘人用白紗蒙住口鼻,是以露出一張清絕出塵的面龐。
冰作肌,玉為骨,眉如遠山含黛,眼若夜空藏星,仙姿雖袅,氣勢懾人。見者拜服,不敢造次。
她就是枕幽谷現任谷主,羽涅。
即任時年僅18,是除開派祖師之外最年輕的谷主。上任三年,救濟病患人數翻倍,谷中勢力擴張兩番,在民衆中威望如日方中,人們稱她為天羽娘娘,遇事祈求她的庇佑。
此刻,她21歲。
她蹲在一位衣着髒破的老妪身邊,手搭在老妪的手腕上把脈,并觀察她的面部症狀,随後朝身後谷内醫徒吩咐些什麼。
老妪熱淚盈眶,其他幾百個病患也期盼地看着羽涅。
他們沒有大難來襲的恐慌,沒有亂喊亂叫,沒有推搡争搶。他們都安安靜靜地坐在原地,聽從安排。
外圍有官差衙役排列成隊,似在等候差遣。
白思若和蕭惟然為這一幕感到震撼。
雖然她之前早有耳聞,但見到這等場面還是頭一回。
這就是枕幽谷的民心和威信。
二人都默契地沒有上前打擾。
羽涅清泠的聲音響起:“各位鄉親莫慌莫懼,枕幽谷已有醫治的方子,請大家依次取藥,遵循醫囑,争取早日安康。”
“謝天羽娘娘。”
“天羽娘娘大德。”
……
衆人都跪在地上磕頭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