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羽涅的話,白思若心裡的波濤遲遲無法平複。
世上真有這樣的人嗎?她圖什麼呢?
古來英雄豪傑不少,哪一個建功立業不是為富貴顯達,揚名立萬?
縱有遠大抱負、匡時濟世之心,但大權在握、豪宅美人、衆人敬仰的欲求不是很正常的嗎?
可祖師生前不圖利,死後不求名,她所想要的都不是為了自己。
白思若恍然明白,隻有這樣獨一無二的祖師,才能創立獨一無二的枕幽谷。在其他人将皇帝朝代換了一個又一個,大差不差的時候,枕幽谷依然傳承至今。
也許祖師早就知道,英明的領導人不會永遠延續,但英明的制度會恒久長存。
如果領導者不願意讓渡權力,隻想要一人的榮光尊貴,而不是所有人的平等安樂,那麼或早或晚,結果都得崩。
白思若眼眶濕潤:“祖師真是太偉大了,嗚嗚嗚。”
她的突然流淚讓其他在場三人都看向她。
白思若擦着眼淚,感覺到衆人的視線,又羞又急,哭得更厲害了:“嗚嗚嗚”
蕭惟然見狀拉起她,朝羽涅道别:“讓谷主見笑了,我們先行告辭。”
羽涅容色溫柔:“好,多謝白姑娘對祖師的感懷。”
蕭惟然拉着她出了主殿,往竹樓走去,他沒有勸她别哭,根據他的經驗,勸了她有可能哭得更厲害。
隻是聽個故事,怎麼也能感動得哭成這樣?
白思若不斷抽泣着,不時拽過蕭惟然的衣袖擦眼淚:“天下怎麼,怎麼會有祖師那樣無私的人?還那麼有才?”
蕭惟然輕撫她後背幫她順氣:“造物者神奇。”
白思若低頭:“祖師幫助了那麼多的人,不像我。我會不會太沒出息了,整天隻知道吃?”
蕭惟然轉頭看向她有些沮喪的側臉:“阿若不是沒出息。志向再遠大,沒有那方面才能也沒用呀。
阿若有神佩,擔負着找到神上的重任,還要找出利用朗玥的幕後主使,這難道不重要嗎?”
白思若立馬擡頭,振奮起來:“有道理,要為玥兒找到真兇,要找到神上,讓世界煥新。阿然,你的志向是什麼?”
蕭惟然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我啊,暫時沒有,隻好借你的志向一用。”
白思若聽到直接撲到他身上:“太好了,那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蕭惟然摟住她忍俊不禁,真是隻傻兔子。
兩天後
二人決定離開枕幽谷,前往滄曲城。一大早,他們來到載極宮主殿向羽涅告别。
“多謝谷主這幾日的盛情款待,今日我們就要啟程前往滄曲城了。”
羽涅站起:“為何如此匆促?還未設宴為白姑娘和蕭公子餞行。”
白思若連忙擺手:“不敢勞煩谷主。若繼續留在枕幽谷,我真要舍不得離開了,這裡很美好,谷主更美好。”
“白姑娘過譽,羽涅和枕幽谷永遠歡迎二位。”
羽涅走下高台,來到她的面前,将一個形制特殊的金屬物件遞給她:“這是枕幽谷進出口防護機關的密鑰,白姑娘收好。羽涅送二位出谷。”
白思若低頭看着手裡的密鑰,眼睛酸澀,眼淚又要忍不住:“感謝谷主厚愛,谷主止步,不必送行。我眼淚不争氣,怕是受不了分别的場面。
過于鄭重的告别,總讓我覺得以後可能見不到了,徒添了許多傷感。”
羽涅見她淚眼盈盈,眼角微紅,真是可愛極了,情不自禁用手戳了戳她的臉頰:“就依姑娘所言。
隻是情誼不會因距離遠而消逝,相識相知已然有幸,白姑娘不必為将來的未知憂心傷神。”
白思若沒料到羽涅的動作,呆懵地擡起頭,愣愣聽完羽涅的安慰後,眼裡蓄積的淚水瞬間奔湧而出,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谷主,我,我們先走了。”
“好,二位珍重。”
和阿然出了主殿,白思若還能感覺到背後的目光。
她知道羽涅和山柏就站在原地目送他們。可是她沒有回頭,她膽小、恐懼,不知如何面對,隻好近乎逃走一樣地離開。
出了枕幽谷,她心情才慢慢平複。
以往她不會對分别有這麼多感觸,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重逢。可是經玥兒一事,她才明白,世事難料,不知什麼時候就再也見不到了。
她畏懼命運的無常,又顧惜友情的難得,以至于現在簡直像到口的美食突然被搶一樣難受。
蕭惟然見她終于止住哭泣,隻是眼睛鼻子還紅紅的,神色迷蒙,這樣無助可憐的姿态激起他心底不知名的欲求,讓他忍不住将她拉進懷裡,低頭靠近。
白思若猛然被他拽進懷裡,不解擡頭,便撞上他幽深的眼眸。
他的聲音壓抑低沉:“我能親你嗎?就一下。”
白思若被他如沉淵般的眼睛吸入,沒有反應過來。
蕭惟然已然等不及,按住她後腦,輕吻在她額頭上。
像湯圓的感覺。軟軟的,甜甜的。
一會兒,又一會兒,還在繼續。
她已經由一開始的不知所措,到欣然接受,到現在的快不耐煩。蕭惟然還沒有結束,拉她胳臂的手越來越用力。
她将他推開:“額頭有什麼好親的?”
蕭惟然眼神疑惑:“那我換其他地方親?”
她是這個意思嗎?白思若的拳頭立即朝他揮了過去。
二人就這樣打打鬧鬧,十幾日後到了臨近滄曲城的一片山林裡。
再有一日就能到達羽涅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