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公主”落落闊步走進殿内。
他穿着杏黃錦紋、寶藍底袍的潛蛟服,腰側佩一柄細長的流霞刀,右臉戴一個精緻的黑金面具,英武赫赫。
除了武功高強,落落性格沉穩,心思缜密,有謀有略。
智勇雙全,是最好的人選。
元容站起:“落落,我有一件事想讓你去辦。”
落落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公主請吩咐”
“此事兇險萬分,有性命之憂,你可以拒絕。”
落落聲音沉潤:“公主有令,臣絕不推辭。”
元容走近他,摘下他臉上的面具,那張英俊的面龐露了出來。
四年前,他爹牽涉一樁重大貪腐案,被判斬刑,家眷流放寒鴉島。
她出宮剛巧遇到流放的隊伍。
這麼好看的少年,怎麼能去那種荒涼之地做苦工?
“停下!”
元容從馬車下來,走到他面前。
十五歲的少年,戴着枷鎖,前途渺渺,仍然脊背挺直,面容平靜,英氣勃勃。
非常有趣。
“你這是什麼眼神?敢對公主大不敬,這是死罪,來人,将他扣下!”她佯怒發令。
少年眼中略有疑惑。
畢竟一個九歲的小女孩突然發威,還是公主之尊,誰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麼?
馬車後面的侍衛跟負責押送的官差交涉,将少年從隊伍裡解出來。
旁邊的婦人和一個小姑娘見狀,立即下跪對她磕頭:“公主恕罪,饒了他吧,公主開恩,放過他這一回吧。”
應當是少年的母親和妹妹。
元容瞧了瞧她們,沉重的枷鎖已經把她們壓得疲憊不堪,她低頭看着她們磕頭揚起的灰塵:“你們弄髒了我的鞋和裙擺,同樣該死。”
“把她們也留下!之後你們可以走了。”元容再次吩咐。
押送的差役明顯猶豫不決,她的侍衛給他們一包銀子,又亮出令牌,流放隊伍重新啟程。
婦人和小姑娘被她的話吓到,不敢再求饒,隻伏在地上不住發抖。
那個少年緩緩走近她,跪在她的裙邊,聲音清潤鎮定:“顧沉願為公主殿下效力,除盡我主裙邊塵埃。”
不愧是她看中的人,一看就看透她的意圖。
元容撫上少年的臉,愉悅地笑起來:“以後你就是我的人啦,就叫落落吧。”
“多謝殿下賜名。”
之後她将落落母親和妹妹安置好,又将他送入皇家暗衛。
如今已經四年了。
元容從往事裡回神,看着落落更加英挺的眉眼,她扶他站起:
“東南告急的事情,你應該聽說了,此次危機雖然暫時解除,但戰禍威脅仍在。
我想讓你潛入東照國西南軍,伺機反水,激起東照與繁蔭兩國長期消耗戰。
這樣才能最大程度保我相潤安全。”
她舍不得落落,這麼久的信賴共處,他和檬檬一樣,早已與她的兄姊無異。
可相潤國的危機必須有人去解。
落落是最有這個能力的人,也是她最相信的人。
落落沉思片刻:“為何不直接潛入繁蔭軍隊,聯合東照軍,打擊摧毀他們的實力?”
元容轉身在椅子坐下,伸臂邀落落入座另一把椅子:
“繁蔭生活習俗與相潤差異過大,潛入會很容易被發現,太危險了,況且你隻有一個人。
你的任務不是折損繁蔭軍力,而是要讓繁蔭的侵略目标始終放在東照身上。
所以你要制造機會,給繁蔭這樣的感覺:
有人做内應,攻下東照西南沿線很有可能,不如試一試。都開始打了,不如來個大個。
讓兩國陷入拉鋸戰,消耗兩國實力。
這樣相潤才能安然無恙。”
落落坐下:“臣明白了。臣什麼時候出發?”
元容為他斟茶:“落落,你真的想好了嗎?
我說過,你可以拒絕,我不會怪你。
如今你已是暗衛首領,權力在握,本會榮光一生,若去東照為間,任務艱巨,環境惡劣,最重要的是,生死難料。”
落落朝她單膝跪地:
“公主的心願,就是臣的使命。
況且,此次是為相潤而戰,沒有推辭的道理。
臣,願往。”
說完,落落拿起茶杯一飲而盡,就像在喝壯行酒。
元容撲過去,抱住他:“落落,你要平安回來,一定要平安回來,我等你歸來。”
上天保佑,如果她的落落回來,她就戒掉好色之疾,不再禍害其他的美男子,除了顔征。
她将他當大哥供一輩子,養一輩子,不再讓他做任何危險的事。
落落輕撫着她後背:“臣會盡力。”
一月後,落落将暗衛首領職責交接完成,準備前往東照,來向她告别。
元容把一份圖紙遞給他:“這是我從工部要來的四連弩制造圖紙,原本是淘汰不用的,但比其他兩國仍然先進很多。
此去東照軍營,它能幫你赢得将軍方誠的信任。”
畢竟,誰能相信,敵人會幫他們改良武器呢?
惜别良久,落落離開将要出殿門時。
元容叫住他:“落落,你記住:
你是聽我令行事,兩國所有後果由我一力承擔,與你無關。”
落落自然是忠心的人,可有忠心,就會有良心,有良心,就會心軟。
她不希望他在關鍵時刻因心軟而影響大局。
落落溫和又深刻地看了她一眼:“是,公主。
臣還有最後一請,請公主再為臣賜名。”
元容想了良久,想了一個與他原名和現在名字完全不相幹的名。
對,與他完全不相幹。
她緩緩開口:“就叫邵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