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勝利,必須屬于她。
說着便拉起蕭惟然的手往樹林外行去。
仙速度很快,眨眼間到了一處鎮子的集市。
未免吓到别人,兩人重新學了走路,沒有用仙力直接移動。
一打聽,果然發生了戰事。
兩人離開時值夏天,如今已經寒冬臘月了。他們在天界短短六七日,下界已經過去了半年。
這半年中,東照向繁蔭發起戰争,西南軍聯合正西軍攻打繁蔭南部。
璇玑軍師領導的西南軍尤其兇猛,短短一月便拿下繁蔭三座大城。
加上繁蔭長期内耗,政局動蕩,邊軍精銳被桓統調離,實力衰微。
而景瑞按照希音的計劃征兵并發放補貼,收攏了很多民心。他還給打勝仗的士兵豐厚賞賜,激勵軍心。
東照全軍士氣大振,勢如破竹。
到入冬因天氣寒冷、暫時停戰前,東照已拿下繁蔭小半國土,幾乎半壁江山。
收集到這個消息,白思若和蕭惟然有些震驚。
他們知道東照要起戰,但沒想到戰況發展這麼迅速,照此勢頭繼續下去,占領機樞城、吞并整個繁蔭也并非不可能。
兩人決定立即前往枕幽谷。
片刻後,白思若和蕭惟然站在枕幽谷入口,溶洞機關前。
白思若突然想起,羽涅十七年前送給自己出入枕幽谷的密鑰,她一次也未曾用過。
當初她離開枕幽谷後,又去了好多地方,發生了好多事。
回到風荟林,和阿然先分開三年,再成為伴侶,再然後,懷上了阿澤。
生下阿澤,她的心力大半在阿澤身上,基本都呆在風荟林裡,很少遠行。
上次一别,到現在已經相隔十七年這麼久了。
此刻,她竟有些不敢進去見羽涅。
她辜負了羽涅的心意。
愧疚膽怯交織在心頭,白思若盯着入口不語許久。
“阿若,你怎麼了?”蕭惟然扶住她肩。
“我沒事。”白思若深思一口氣:“我們進去吧。”
神上的任務和巡察使的職責要緊。
兩人運起仙力直接從溶洞和山峰上飛過去,憑着記憶直奔谷主所在的載極宮。
進入載極宮主殿,看到羽涅坐在高台桌前覽着文書,山柏立在他身後。
和第一次來時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位置。
羽涅相貌沒有絲毫改變,若非從她身後的山柏臉上可以看到歲月痕迹,白思若幾乎要以為回到了十七年前。
山柏首先發現兩人,表情詫異但沒說話。
白思若上前開口:“羽谷主,恕思若冒昧來訪。”
羽涅擡頭,定了一瞬,語氣有些不确定:“白姑娘?蕭公子?”
蕭惟然行禮:“是我二人,擅自前來,打擾谷主了。”
白思若望着羽涅:“多年未見,羽谷主一切可好?”
羽涅站起,下了高台,走到她身邊,眼中如雨霁出虹:“我一切都好,隻是兩位看起來有些焦急,莫非有什麼要事?”
白思若聞到了羽涅身上的淡香,清新宜人,讓她心緒也平靜了不少。
“我們的确有要事。”白思若拿出巡察使令牌,出示給羽涅:
“神上已蘇醒歸位,我和阿然分别被任命為天界巡察使和宣令使。
此次前來,是傳遞神上的命令和任務,給枕幽谷谷主。”
蕭惟然也拿出令牌和卷軸。
“神上?”羽涅看着白思若手裡的令牌,微愣了片刻,随後恢複淡淡的表情:“仙使,我們坐下詳談吧。”
“謝過谷主。”
白思若和蕭惟然跟着羽涅到了偏殿會客區。
山柏随在其後。
四人坐下,蕭惟然拿出卷軸交給羽涅:“這是神上給羽谷主的,谷主看過便知。”
羽涅接過卷軸的一霎那,七彩光閃過,卷軸飛到空中緩緩展開。
羽涅神色專注看完,卷軸合上,自動回到羽涅手上。這時她突然閉上眼睛,好像在聆聽什麼,沉默須臾,随後肅正朗聲道:
“枕幽谷羽涅,領命。”
大約是神上留了話,羽涅在回答神上。
羽涅睜眼,望向他們:“神上給我的任務和安排,我已經知曉了,明天我會立刻吩咐下去。
不過,從計劃布置,實施,到出現成效,驚動三國皇帝,最快也需一月左右。”
蕭惟然看了看白思若:“那定好一個月之後,我們再來枕幽谷,商量對三國皇帝的具體措施。”
羽涅:“好”
這時,白思若好奇注視着羽涅:“羽谷主,你的相貌一點也沒變,太令人驚奇了!”
正事很快談完,現在可以閑聊啦。
羽涅:“這是清心丹的延伸作用。
不說我了,你們二位倒是變化很大,由靈族變成了仙使。
半年前東照中西部一村子,地面裂出大縫,冒出詭異黑煙,這與兩位成仙有關嗎?”
“谷主,你怎麼知道?”白思若瞪大眼睛:“那裂淵是神上為我和阿然設下的考驗,我們落入之後,幾番輾轉,去了天界。”
羽涅把茶遞到她面前:“裂淵情形不常見,而且在那之前,天象出現異常,疑似神上蘇醒,故我有此猜測。”
“是這樣啊”白思若點頭。
枕幽谷有消息網,羽涅又那麼聰明,猜到很正常。
難怪她看到仙使令牌和神上卷軸,沒有過于驚訝,很快就接受了。
白思若拿起茶杯飲了一口:
“羽谷主,這次我在天界見到了你們枕幽谷的祖師,舒辭仙長。”
“祖師…祖師她在天界?”羽涅神情激動,語無倫次。
白思若:“她有話托我告訴你,她說:
你做得很好,枕幽谷和她,以你為榮。”
羽涅眼裡閃着盈盈淚光,沒有言語,嘴唇輕顫。
少頃,淚水溢出她眼眶,順着絕美的臉頰流下,羽涅反而在笑。
這是白思若第一次在羽涅臉上,見到如此鮮明的情緒變化。
以往因為清心丹和本身性格的緣故,羽涅總是容色淡淡,波瀾不驚。
即便看到神上讓她統一人族,成立行令院這種大事,也泰然處之。
可聽到舒辭祖師的消息,無情無愛的羽涅…哭了,又笑了。
這該是怎樣的仰慕和信念?
“谷主?”山柏發現羽涅情形,立即蹲到她身邊,慌張找擦淚的手帕沒找到,想安慰又不知說什麼,一頓手忙腳亂後。
什麼作用也沒起到。
白思若和蕭惟然垂着眼眸沒說話,靜靜等待羽涅情緒緩和。
白思若捏着茶杯,看着裡面的水。
其實她大概能理解那種心情。
估計和她被神上抱住時的感受差不多吧。
羽涅和枕幽谷的成員幼時本是孤兒,來到這裡後,有了家。學園内撫養教育他們的各位師親,就是他們的親人。
而建立這一切的枕幽谷祖師舒辭,無疑是最重要的一位。
得到祖師的關注和認可,就好像和想念的母親久别重逢,母親撫摸着她臉說:“為娘的孩子長大了,有出息了。”
如何不令人情從心起,潸然淚下?
羽涅又哭又笑約一刻鐘,方慢慢平靜下來。
接過山柏遞給她的手帕,将淚水擦幹淨,面容整理好後,羽涅站起來,給白思若鄭重行了一禮:“白姑娘,多謝你,祖師的話對我很重要。”
白思若趕緊站起來去扶她:“羽谷主言重了,這是我應做的。”
許是哭得狠了,羽涅的眼睛仍帶着水光和泛紅。
羽涅:“白姑娘,你能告訴我,祖師她…長什麼樣嗎?平時喜歡做些什麼?”
“好呀”白思若拉着羽涅一同坐下:“祖師她超級美,穿着淺青色的衣裙,輕柔飄動,仿佛蘊含着萬物的生機,有着治愈一切的力量……”
白思若把她知道的所有關于祖師的事,都一股腦告訴羽涅。
“谷主,我知道的就這些了。和阿然在天界僅停留了六七日,祖師其他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羽涅:“能了解到這些,我已經很感激了。再次謝過白姑娘。”
“谷主客氣。” 白思若連忙擺手,猶豫片刻後又開口:“谷主…當初你把出入枕幽谷的密鑰送給我,但這十幾年間,我卻一次也沒來過。”
她小心翼翼看向羽涅:“你有沒有生我的氣,我…還能做你的朋友嗎?”
羽涅怔了一瞬,随後說道:“沒有生氣,你一直是我的朋友。
白姑娘不必在意此事,因着清心丹的緣故,我很少有情緒。
偶爾會想起你,猜測你在做些什麼。
不過你有你關注的人和事,我也有很多谷中事務要處理。
人生總會遇到很多意料之外的變故,很多更緊要的事情,和很多必須承擔的責任。
我相信,是否為好友,并非以相處時間來衡量。”
“謝謝你,谷主。”白思若眼睛亮晶晶:“谷主是有大智慧、大胸懷的人。”
羽涅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你的誇獎,我收下了。”
白思若:“真不是我在誇獎,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呀。對不對,阿然?”
白思若拍了一下旁邊蕭惟然的肩。
蕭惟然猛地被吓一跳,随後看向羽涅:“對,谷主的智慧和胸懷,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羽涅:“兩位一會兒還有其他事嗎?我為你們設宴?”
“哦,不用了。”白思若立馬拉着蕭惟然站起:“谷主抱歉,我們需要盡快回風荟林。”
她等不及見阿澤和阿娘阿爹了。
羽涅也站起:“好,那一月之後見。”
“嗯,我們走啦,谷主不要送。”白思若拽着蕭惟然袖子便往外跑。
出了載極宮,兩人運起仙力,直飛谧園。
半盞茶後,空中的白思若遠遠看到谧園院子有個紅色身影。
“阿娘!”她全力朝那身影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