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湯藥和玉露膏起了效,趙臻周身的痛癢消減很多,他此時面對奚瞳的胡說八道竟也沒有多麼生氣了。
“趙臻,脫衣服。”
奚瞳蓦地來了這麼一句,趙臻的面色又冷下來。
奚瞳歪了歪頭:“不是要給後背塗藥?”
趙臻沒有動作。
奚瞳:“你莫不是怕我從背後捅你刀子?你放心,我輕易不玩陰的。”
趙臻真的累了,他根本不明白奚瞳是怎麼做到的,怎麼做到如此的難以交流。
說她愚蠢,可他的每個眼神每種臉色,她都能理解當中含義。
但若說她聰明,她給出的解釋,又全是些瘋言瘋語。
趙臻歎了口氣,背過身,将長衫褪下,露出精壯的脊背。
奚瞳望過去,不由一滞。
趙臻的背上,除卻已經蔓延成片的淡紅色疹子,還有許多刀劍傷疤。
奚瞳遲遲沒有動作,趙臻冷哼一聲:“怕了?”
奚瞳在趙臻看不見的他的背後,輕輕搖了搖頭:“我就是覺得,自己是否有些殘忍了。”
趙臻以為她在說那些酒疹:“不是你殘忍,是我大度,願意放過你。”
奚瞳笑了笑,将藥膏塗在他的背上:“是嗎?那我謝謝你。”
林載回來時,見到的便是奚瞳坐在床上,趙臻在穿衣服。
他震驚了,他惶恐了:“你們……我……”
奚瞳完全不理會林載,起身對趙臻道:“趙臻,我想跟着你。”
林載倒抽一口涼氣。
趙臻還是一臉冷淡:“你要做我的女人?你可知道動了這種心思的女子,都是什麼下場?”
奚瞳蹙眉,做他的女人……這話好像不太對,但放在當下的環境中,好像又沒什麼不對……
她如今是賤籍,自然需要依附高門之人,若是跟着他,确實就是他的人了,她又是個女的……
所以做他的女人,倒也說得通。
“你就說行不行。”奚瞳道:“其他我自有安排。”
林載戰術後仰,趙臻卻已經有些習慣了奚瞳的說話方式:“呵,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要一個伎子?還是别人家的家伎?”
奚瞳沒有說話,隻安靜地望着趙臻,似乎很是笃定,他一定會答應。
許久,趙臻松口:“看你有沒有本事,說服陸家。”
奚瞳點頭,補充道:“還有。我得帶上我妹妹。”
林載面色凝重,她敢勾引趙臻已經十分令人咋舌,如今居然提出姐妹共事一夫。
趙臻:“随你。”
林載看向趙臻,滿眼都是“你瘋了?”
奚瞳點了點頭:“好,我去找陸憂談一談。”
林載覺得自己腦子已經不轉了。
奚瞳,一個家伎,說白了就是陸家的女奴,她要做趙臻的女人,她還要和她妹一起做趙臻的女人,她還要去找陸憂談一談,讓陸憂同意她做趙臻的女人。
她不隻是視死如歸,她簡直就是不想多活一點……
奚瞳越過林載,趙臻卻叫住了她。
“奚瞳。”
奚瞳回頭。
“不要讓我抓到你的狐狸尾巴。”趙臻目光如狼:“否則,我殺了你。”
奚瞳看着趙臻,有些恍惚起來。
她記得那時候,她剛及笄,趙臻就成為了殿前樞密使。
他是宦官,初入朝堂就坐在了這麼高的位置上,哪裡能不小心。起初幾年他對朝中衆人笑臉相迎,宴飲往來事事周到,誰看了都要說一句八面玲珑。
某日在後宮甬道,奚瞳和他迎面相逢,奚瞳對他說:“不要讓我抓到你的狐狸尾巴,否則我殺了你。”
趙臻當時的回答是:“公主不妨試試看。”
回憶至此,奚瞳看向趙臻,笑了笑:“太傅大人不妨試試看。”
見奚瞳走了,林載想起他剛進來時那一幕,走近趙臻:“你幸了她了?”
趙臻擰眉看他。
林載松了一口氣:“沒有就好。周懷淑……太後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人手布置好了?”趙臻轉移話題。
林載從善如流:“嗯。但是布置歸布置,這案子壓了這麼多年,裡頭的勢力盤根錯節,怕是不好辦。你當真要動周家了?”
趙臻眸子裡染上無盡蒼冷寒意:“周家當年做下那些事,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