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臻點頭,便朝大朝晖殿走去。
殿中越陽王的死士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群臣湊在一起交頭接耳,見趙臻來了,衆人的喧嘩停下來,一片寂靜。
高瀾率先問道:“你沒事吧?”
高瀾本是帶了人尋找趙臻的,可找到一半有人來報,說越陽王意圖對太後不軌,他隻好趕了回來,此刻見了趙臻,他身上似有血迹,高瀾不免關心。
趙臻搖搖頭:“無事,多謝昭陽王關懷。”
周懷淑受了委屈,見了趙臻,眼淚差點就奪眶而出了,可一看到他身邊的周韻儀,心頭恨意翻起,她咬了咬嘴唇,終究是沒說什麼。
周正裝作擔心,問的卻不是趙臻:“韻儀,你怎得和太傅大人在一起,可是出了什麼事?”
當中暗示,不言而喻。
不等周韻儀回答,趙臻開了口:“确實出事了,本官中了媚毒,神智渙散。多虧門客奚瞳相伴,不至于做出失儀之事。”
一雙雙眼睛看向奚瞳。
奚瞳抿嘴,幹笑相對。好好好,沒錯,是我。
“那周姑娘……”開口的是周正麾下的一個官員。
周韻儀這才有些為難地看了周正一眼,行禮道:“臣女一舞過後,有些内急。路上恰好遇到太傅大人,見他同奚公子在一起,似是難受,臣女身上恰有一枚醒神的香囊,便給了太傅大人。待太傅大人毒性過了,才同他與奚公子一道回來的。”
衆臣點頭,周正面色卻不好看,周韻儀這話,是沒成的意思。
他眯了眯眼,看向周正身邊那個門客,若不是這小子礙事,韻儀應當已經得手了。
奚瞳……他到底是誰,趙臻這樣刻薄寡恩之人,怎得會如此信任他……
趙臻裝作無知無覺,問林載:“寒酥台究竟怎麼了?我中毒離席也就罷了,怎得大家都不好好吃飯了?”
林載被越陽王那個老色批氣個半死,這老登對太後上下其手不說,他的手下居然膽敢打傷他禁軍的人,林載沒好氣将寒酥台的糟爛事說了一遍。
“越陽王人呢?”趙臻問。
“狂勁兒還沒過去呢,押到偏殿了。”林載道。
趙臻點頭:“看來越陽王同本官一樣,是中毒了,想來今日之事,也不是他有意為之,找太醫來給他瞧瞧。”
“玄度!”
太後終于開了口,趙臻的意思是不追究越陽王了?那她呢?她難道白白當衆受辱嗎?
趙臻冷眼看向周懷淑,玄度二字,實在不是她該叫的。
周懷淑感受到趙臻目光裡的寒氣,含淚噤聲。
趙臻又看向群臣:“今日本官同越陽王中毒,太後無端受辱,好好的中秋節,連累衆卿都沒好好吃飯。這毒怎麼來的,要徹查。張逑,此事交給你廷尉監,如何?”
趙臻話音還沒落下,周正便給紅盞使了眼色,紅盞登時痛哭流涕,抖若篩糠站了出來。
她跪到太後跟前:“太……太後,是……是奴婢。藥是……是奴婢下的。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請太後賜罪!”
周懷淑愕然起身:“紅盞?你在說什麼?你是本宮的人。你怎麼會下毒?!”
紅盞的腦袋磕到大殿石闆上,血和淚在地上交融,化作一體:“是奴婢鬼迷心竅,是奴婢!是奴婢想攀附權貴,所以才……”
“你胡說!”紅盞說道此處,周懷淑便猜到了大概:“明明是周韻儀這個賤人……”
“既如此!紅盞謀害當朝親王、朝廷命官,其罪當誅,拖出去砍了!”周正打斷了周懷淑。
内侍正要拿人,趙臻卻擡起手:“到底是太後身邊的人,事關内庭,交由廷尉監有不便之
處,天色不早了,諸位先回府,紅盞這丫頭,我親自審,明日定給諸位一個說法。”
“趙臻!你私審犯人,這不合律法!”周正慌亂,出言反對。
“哦?!難道大司徒方才所為,就合律法嗎?她因何下毒,受誰指使,手段如何,問都不問,就要斬殺?”趙臻的眸底閃過狠戾:“周大人,趙某今日,親審此案,到底是給誰體面,你當真不知嗎?!”
周正啞然。
群臣大緻猜到,這案子應還是同黨争有關,生怕兩虎相殺,他們這幫蝼蟻遭殃,便紛紛退了出去。
周正無奈,也隻好離開,臨走時,他深深看了紅盞一眼,紅盞滿面驚恐,抖得更加厲害。
周韻儀心中生出不安,她就這樣同周正回去了,周正定是會覺得她辦事不利,免不了責罰……趙臻到底在想什麼……不是說好了要娶她?他這樣毫無表示,是什麼意思……
正當她茫然之際,趙臻蓦然開口:“周姑娘,今日多謝你。我瞧你舞技卓群,我這小友奚瞳也想學跳舞,可否勞駕周姑娘前往趙某府上小住,教授小友幾日?”
“啊?我嗎?”
奚瞳驚了,她今日是男裝,她一個男的,學跳舞合适嗎?
見趙臻眼色不善,她當即乖順起來:“是了周姑娘,在下想學跳舞很久了。強身健體,活血化瘀。”
周韻儀嘴角抽搐:“……好。”
周韻儀轉而離開,雖說奚瞳學舞這事荒唐,但她放心不少,趙臻不算失言,能進趙府,父親總不會太為難她。
衆人散去,大殿裡隻剩高座上的太後,跪着哭泣的紅盞,還有趙臻奚瞳。
氣氛寂靜如死,唯有偏殿中傳來的越陽王色欲熏天的嘶吼聲,讓紅盞一陣一陣地戰栗。
趙臻卻沒有審問她什麼,他已然知道真相,紅盞亦不過是個被敵手扔掉的棋子,有什麼好審的。
“你的人,你自己做主。”
趙臻對周懷淑扔下這句話,帶着奚瞳消失在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