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夜沒有任何反抗的心思,不是因他不想争取,而是他知道這份工作自己不做,來做的人就是伯勞。
“新來的,快點滾過來接鍋!”
在他嘔吐間,制毒區的監督員聽完了侍從的描述,得知這倒黴小子是總事長她指名道姓送到制毒區的。
并且說了要讓制毒區的姐妹兄弟們“好好關照”下裴夜,于是監督員便毫不猶豫的踹向毫無防備的人。
不過他沒如願以償的踹倒對方,而是被一根莫名抽來的樹條狠狠的打倒,趴在一具開始腐爛的屍體旁。
瘾幻熬制所産生的煙霧被厚木屋頂阻擋,經久木頭吸滿毒氣,其味之濃郁無時無刻緻幻着人類大腦。
所以當監督員離開木屋中被煙火熏幹的土地,又經過一陣疼痛後,他才發現原來上一批已經死了兩人。
熬煮瘾幻的鍋爐正在向外飄散煙霧,并沒有得到大規模的擴散,而是由于制毒區特殊的風向停留于此。
旁邊還有三間屋子,其中一間的門縫裡卡有草藥,另外兩間屋子什麼也看不見,應該是瘾幻的原材料。
“靠了,誰?”
監督員低低的啞叫一聲,沒有停歇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幾乎是憤怒無比的尋找把自己抽倒的罪魁禍首。
裴夜好不容易才适應制毒區濃烈的味道,待他緩緩的擡起頭,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手,遞過來一張紙。
“……伯勞?”
範伯勞側着身子,隻有手是朝向裴夜的,聽見裴夜小聲的呼喊,她不曾轉目,而是抖了抖潔白的紙。
“拿着,把臉仔細擦擦,這可是我最後一張存貨了。”
裴夜小心的接過質地厚實的紙巾,幽黑的眼珠黏在範伯勞身上,在對方視線轉過來時又趕緊低下腦袋。
“……謝謝。”
他輕輕說一聲,蒼白肌膚上淡淡的紅暈表明少男羞澀的心思,不等範伯勞回應,裴夜卻發現事情不對,
——為什麼範伯勞會在這裡?
裴夜微微瞪圓眼睛,醞釀着話語想要詢問對方,範伯勞随手扔掉撿來的枝條,剛好對上了疑惑的目光。
“看什麼看?”
範伯勞跳起來勾住裴夜的肩膀,好姐妹似的捏了一下他胳膊上的肉,對方則是顧及兩個人的身高差距,
乖乖曲身靠在範伯勞的懷中。
“我身上的天銀還沒有開始剝離,讓我好好休息至少等到肌肉強化器被拆了再說吧,我先來幫幫你”
話到一半,範伯勞忽然推開裴夜,她移開視線,像在觀察被困于瘾幻的監督員,又像在打量制毒環境。
“不準多想,可不是因為我想幫你,要不是冬庭給的屋子破爛的連落腳地都沒有,我才不會來這裡。”
範伯勞的語氣很奇怪,裴夜雖摸不清楚這種調調中的含意,但心髒裡卻有一塊頑石般的地方悄然離析。
巨大的裂縫正在湧出溫暖的海水,裴夜還來不及體會這口味酸鹹卻暖洋洋的奇妙感覺,就被驚變打斷。
“碰!”
一道巨響,被幻覺折磨的開始摳挖自己眼珠的監督員應聲倒地,而在槍響之後,青竹冷冷的聲音出現。
“你們站在這裡幹什麼。”
腦海中傳來“叮——”的一聲,裴夜愣愣擡頭,目之所及的是範伯勞不算平靜的臉色,似乎帶有擔擾。
“裴夜,你怎麼了,為什麼我一說完來幫你兩個月,你整個人就跟癡傻了一樣,什麼回應也不給我。”
範伯勞一邊說着,一邊擡手用力按壓太陽穴,她的額頭時不時暴起三兩根青筋,狀态看上去很不對勁。
裴夜的狀态比起範伯勞好不到哪去,他臉色灰撲撲的,原本淨雪一樣明亮的眼眸泛上了一層詭異的紅。
“我…幻覺…唔…?”
沒等裴夜斷斷續續的吐完字,一張硬實的面具突然砸向他,裴夜不禁痛呼,同時,範伯勞也接到一張。
裴夜的是黃色,範伯勞的是紅色,兩張防毒面具除去顔色,從外觀上看并無不同,猙獰卻擁有安全性。
範伯勞看了看面具那大大的骷髅眼窗,然後又将視線移向遠處戴着面具的青竹,嘴唇扯成了一條直線。
隔着防毒面具,範伯勞無法瞧見青竹此時的表情,她的臂彎中抱有一個小小的東西,似乎是個嬰兒。
範伯勞還想再望一眼,可青竹很快隐于瘾幻的迷霧之中,所以範伯勞沒有看清,不過她估計這是幻覺。
也許是包防毒面具,當然,最好是青竹一時興起把殘藍的頭扯下來抱着,霧氣中,範伯勞暗戳戳的想。
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因為裴夜又開始劇烈嘔吐,所以範伯勞立即幫他拍了拍背。
視線重新落回兩人手中的面具,範伯勞仔細的打量一遍,而這一遍下來,她是真的搞不懂青竹在幹嘛。
紅色防毒面具的性能比黃色的優越太多了,按青竹的能力,她所投擲出的東西不可能會有偏移的情況。
它就是青竹特意扔給範伯勞的。
可是……為何要給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