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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珩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起初趙旭聽了宋珩的擔憂,還有些不以為意,随意地打發了宋珩,深夜便抱着奄奄一息的李素娥敲響了宋家的大門。
搖晃的火光下,趙旭臉色慘白得可怕,深深地看着懷中女子,滿目盡是懊悔與難過,看到她氣若遊絲的模樣,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小心翼翼地将她交到了宋珩手中:“劉吉對她用了刑,是我疏忽了,她一直念着你,所以将她送回來。”
宋珩接過李素娥,打橫抱在懷中,垂頭貼上她的額頭,似是感受她身上的冰涼之意,緊了緊手臂,抱着她匆匆往後院走去,對着身側的張錦道:“立刻把胭脂和越青帶到素娥房中來。”
從趙旭身邊路過時,宋珩第一次暴露出了對趙旭的真實态度,冰冷且厭惡地瞥向他,留下一句:“姜侯爺到底如何死的,聖上莫要以為喝了三個月的悶酒,就可以撇得一幹二淨。聖上,你和素娥并非一路人,以後不要再來糾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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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娥此次病情來得極其蹊跷,全身都在滲血,整個人仿佛變成了血人。宋琛起先懷疑是劉吉所緻。可霍良和周芍皆言,劉吉确實打了她幾鞭子,可那頂多造成皮外傷,而且李素娥也并無中毒迹象。
徐有凰沒日沒夜照顧她,自己也病倒了,不過始終放心不下她,還要掙紮着來繼續守着她。
宋琛勸她好好休息,自己替她走一趟,去打聽李素娥的情況,剛到宋珩和李素娥常住的院子,正好瞧見宋老爺和宋珩站在院中,隻聽得宋老爺長籲短歎道:“阿珩,你要把素娥帶去嶺南,你這是何苦來哉。你忘了她之前拿刀砍我們,若不是我們身手好,這條命恐怕就交待在她手上了。”
“爹,以她的本事,想殺一個人,萬萬沒有生還的可能,我既然活着,表明素娥終究不忍殺我。”宋珩無所謂道。
宋琛深以為然,而宋老爺看着宋珩混不吝的模樣,氣得擡腳作勢要踹他,大概見他形容憔悴,又生生地收回了腳,繼續苦口婆心道:“阿珩,你不要白費力氣了,一顆死了的心,哪裡捂得熱,放自己一條生路吧。”
“不勞父親操心,我們的時間還長着呢。”宋琛見宋老爺已經吹胡子瞪眼了,打算現身打個圓場,卻見宋珩微笑着說完後,掀開衣袍,對着宋老爺跪了下去:“父親多年的教導養育之恩,孩兒一直銘記于心,感恩于懷。恕孩兒不孝,宋珩從此不能再為林家而活,也不願再為宋家而活,隻會為自己而活。”
宋老爺聞言,身體頓時搖晃起來,變得如同風中的竹竿,一吹既倒。宋琛看不過去了,走到他跟前,摸出一方手絹遞給他,正欲安慰,宋老爺一把拂開他,顫顫巍巍地指着宋珩:“家門不幸,宋家千年聲譽恐怕盡毀于你手,要跟着你遺臭萬年了。”
“老大,你難道到還聽不明白嗎?”宋老爺見宋琛以看白癡的眼光望着他,跺腳恨聲道:“姜侯爺的教導之恩,天子的君臣之恩就不提了,可宋、林兩家的生養之恩,他都不要了。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東西能束縛這個逆子了。一個無法無天,沒臉沒皮之人,還有何事是他不敢做的!”
“父親言之有理,可是誰讓阿珩變成這個樣子的。”宋琛扶起宋珩,平靜問道:“父親生而不養,姨父養而不教,老師滅了他的宗族,天子要搶他的妻子,難道還要讓阿珩感恩戴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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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宋老爺憤憤離去的身影消失在院外,宋琛才轉過頭來看向身側的宋珩問道:“弟妹身體可好些了?”
“霍良說素娥已無大礙,過些日子便可恢複如常。”宋珩一邊說,一邊看向屋内,臉上露出些輕松模樣。
“那便好。”宋琛點點頭,也跟着宋珩的目光,向窗口望了一眼,遲疑道:“聽說弟妹的入微之術已經消失了。”
“素娥是個人,又不是工具,那種異術早就該消失了。”宋珩毫不在意地承認了,頓了頓又道:“她和姜侯爺已經傾囊相授,奠定了新學框架,大周聰明人多不勝數,總有人能繼承他們衣缽,繼續将新學發揚光大。”
宋琛十分認同:“禍福相依,這對弟妹來講,未必不是件好事。”
“大哥,我要求你一件事。”宋珩歎了口氣:“我将帶着素娥還有越青、胭脂一同前往嶺南。你知道他們跟表妹無法相容,所以我會将表妹送回京城,還請大哥平日裡多關照她。”
林思苑得了姜侯爺遺澤,李素娥又曾經告誡過李氏舊部不得為難于她,除了徐有凰之外,天下間誰會真正為難她?
宋琛思及此處微微笑道:“放心吧,我會勸你嫂子收斂些。”
宋琛把宋珩的打算告訴給徐有凰不久,卻見王氏徑直推門而入,沖到徐有凰身邊,不由分說地甩了她一個耳光,神情怨恨道:“你們徐家好歹毒的心,宋珩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