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杭眼睫輕顫了下,怔愣一瞬,有點想掉眼淚。
脫口而出那句“為什麼”後他才反應過來,他們之間有太多的問題沒有答案,也有很多問題不适合問。可他還沒想好該怎樣引開話題或者是終止對話時,就聽到了司雲起說的喜歡。
一刹那拉的無限長,季杭想起十年前他聽到司雲起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時,自己既高興又難過,那天好像是最好也是最壞的一天。
時至今日,他終于親耳聽到了司雲起說的喜歡。
卻是高興和難過都沒有,隻剩遺憾了。
他知道司雲起的夢想,知道司雲起這十年的經曆。
他還知道不能隻看網絡上的消息,因為他生活在現實裡,他要考慮司雲起的前途。
……
司雲起忽然沒來由地低聲問了一句:“沒覺得反感是嗎。”
季杭在怔然中擡眸,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說這樣一句話。
“季杭,沒覺得反感是嗎,”司雲起又問了一遍。
“司雲起,”這個名字幾乎是用氣音說出來的,可隻有這三個字,之後季杭再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但司雲起像是非要得到個答案一般,“嗯”了一聲,又問:“沒覺得反感,是嗎。”
看着司雲起期盼又緊張的眼神,以及他非要問出個答案的樣子,季杭意識到什麼,心髒驟然一緊——
原來這十年,司雲起一直以為被自己反感讨厭麼。
這樣以為了十年,還是喜歡自己麼。
一種接近于麻木的難過湧入心間,季杭覺得感情真的很不講道理,它分明在違背人的本性。沒人願意追逐痛苦,沒人願意讓遺憾永存。可他和司雲起就像兩個犟種,明知不可能也要愛,明明帶給自己的痛苦更多也要愛。
“季杭……”司雲起又在問。
季杭打斷了他的話,澀然開口:“沒。”
他看到司雲起的眸光瞬間亮了。
壓抑着那種道不明的酸澀,季杭朝他走近兩步,說:“沒覺得反感。可是司雲起,我們沒有可能,喜歡我太痛苦了,去喜歡能讓你開心的人吧。”
“沒覺得反感,”司雲起好像總是會忽略一些話,就像現在,他隻聽到了季杭說沒覺得反感,所以他問:“那我可以追你嗎。”
季杭注視着司雲起的眼睛,給出自己的回答:“我不會答應的。”
“好,”司雲起亦是看着季杭,“答應不答應都好。”
季杭還想再說些什麼,想勸退司雲起。這個念頭剛出來就沒了。
他忽然想自私一次——
就随司雲起吧。
就在這綜藝拍攝的時期,他就隻自私這麼一小段時間。
愛了這麼多年,自認在未來的漫長時光裡依舊不會去愛别人,和這渺茫的時間相比,綜藝裡的一小段時光實在算不上什麼,卻能彌補他的遺憾,足夠他獨自度過之後的很多很多年。
隻是他沒辦法說,沒辦法告訴司雲起,其實他也從沒放手。
……
房間的門被敲了三聲,李達小聲問:“季醫生,司老師在你房間裡嗎?”
司雲起臨出去之前,保持着兩個人之間不遠不近的距離,輕聲說:“季杭,我要開始追你了。”
季杭嘴唇動了動,像是要說“好”,又像是什麼都不打算說。
等他們走後,季杭走過去關緊房門,而後靠着門緩緩蹲坐在地。
他回想起當年送司雲起走時的場景,那時候他做好了司雲起會和他老死不相往來的打算。卻在十年後,聽到司雲起親口向自己承認“我還是喜歡你”。
可能,司雲起比他以為的,還要喜歡他。
他回憶了很多事情,暮色四合,夕陽打在窗戶上,被半拉的窗簾切割,留下平直的一道光線落在地上。季杭看着那道線發呆,又看着那道線消失不見。
房間裡暗了下來,門外小悠敲了敲門,叫季杭去吃飯。
季杭應聲,出門前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吃飯的時候嘉賓和工作人員都很安靜,季杭還以為吃完了就各自回各自房間。
沒料到剛有人放下筷子,喬炎就提議:“一會兒咱們在外面玩遊戲吧。”
人們紛紛附和。
季杭:和我無關。
可他要走時,忽然被喬炎點名叫住:“季醫生,你去哪,咱們一起玩遊戲吧。”
季杭:“不了,我什麼也不會玩。”
喬炎:“你放心,都很簡單。”
韋流竹見他要走,也跟着附和:“别回房間了季醫生,和我們一起玩吧,回房間多有意思。”
季杭往門口走了兩步,說:“不好意思,真的不了。”
鄧承突然叫住他:“哎季醫生,你着急回房間做什麼,你談戀愛了嗎,回房間去和對象視頻嗎?”
季杭頓住:“……”
同一時間,鄧承收到了司雲起不善的目光。
人們一番不太像話的挽留,季杭終歸是沒回房間。
鄧承湊司雲起近了些,小聲說:“你瞪我做什麼,要不是我那樣問,季醫生早就回房間了。”
司雲起瞥了他一眼:“謝謝。”
鄧承:“你的謝謝,倒也不必。”
韋流竹湊近他們:“司老師,鄧哥,你們在聊什麼,我能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