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書望立馬滾了。
下午大課間,曹書望皺着眉捂着肚子站在季杭桌前,聲音痛苦:“杭啊。”
季杭瞥了他一眼:“别裝。”
“?”曹書望站直了,“哎呦我,你怎麼看出來的。”
季杭無語。
曹書望念叨了一上午許凡君的下場演唱會,肖蕊上次看完戒斷不了,還想看。時間很合适,是周末,但搶票時間是今天下午四點半。
這個點正上課,搶不成。
馬上四點了,曹書望突然肚子疼,季杭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要做什麼。
“你陪我去趟辦公室,你扶着我,這樣皇後準能給倆小時假。”
季杭蹙眉。
“幫幫兄弟,”曹書望懇求。
“行得通麼,”季杭說,“皇後對這方面卡的很嚴,最多讓你去個醫務室,不會讓你提前出校門的。”
“可以的,你看,”曹書望揚揚下巴,“那拽哥,上節課就沒來。沒皇後的簽字他可是出不去的。沒準兒,沒準兒他也是要搶許凡君的演唱會門票!”
季杭倏地回憶起電話裡那個女聲。
怪不得他覺得耳熟。
那分明是演唱會那天在場外聽到的,許凡君的聲音!
所以演唱會那天才會在場外遇見司雲起。
所以那天會覺得司雲起情緒不對。
散場的時候别人都往外走,唯獨司雲起往場内跑。
……
季杭忽然就都明白了。
“走嘛走嘛,”曹書望拉他,“跟我一起去。”
季杭被他拽到辦公室,最後籌劃的時刻,被身後的皇後聽了個清楚。
“你扶着我進去,”曹書望彎着腰,“進去後大聲喊皇後曹書望他不行了,就這樣。”
季杭還沒回答,皇後在後面幽幽問道:“要不直接我扶你進去?”
“……”
身後涼涼的,心裡死死的,票離遠遠的。
曹書望被拎進去挨批評了,季杭是從犯,且沒實施,皇後說了他幾句就讓他回教室。
季杭需要個安靜的地方,他隐約覺得,司雲起種種不被他理解的行為,以及性格和言語,他好像都能理解了。
不知不覺間走下兩層樓,他倚着扶梯,正思忖,身後傳來閑聊的聲音。
“你們聽說了嗎,省理班轉來個男生。”
“不知道,平時都見不着那倆班的人。你怎麼知道的。”
“也是聽說,遠遠見了一眼,人叫司雲起。結果剛剛在學校門口,讓我給碰見了。”
“發生了什麼?”
“今天下午我這不是晚來了倆小時嗎,在路口見到,你猜我聽到了什麼。”
“什麼?”
“有個男生來找司雲起,說的話我聽不懂,但那男生說了,讓司雲起不要抛頭露面的,找個一般的學校上,不然對他媽不好。”
“啊?這什麼意思。”
“這你都聽不出來啊,我覺得司雲起應該是私生子,那個男生沒準是…正宮的兒子,這不來警告他了嗎。”
“這麼勁爆,私生子啊!我去,小點聲小點聲。”
“小聲什麼小聲,私生子還怕人說啊,你是不知道,當時司雲起對男生多不客氣,他哪來的臉啊他。剛轉過來幾天,班裡就有女生想給他送情書,要知道他這麼垃圾,誰能瞧得上他。”
“我說這兩天咱們班女生怎麼有人往樓上跑,原來根本在這兒啊。”
“走吧,回班吆喝吆喝,讓她們知道剛轉過來這帥哥,到底多不堪——”
他剛轉身,胯骨猛的一疼。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就狼狽地摔到了地上。
“我、”那句罵人的話還沒說出口,眼前就站了個人。
季杭居高臨下地睨着他,嗓音冷的厲害:“你挨打上瘾是吧?”
男生打算爬起來的動作頓住,想起來高一的時候他也和季杭打過一架。
準确說是,也挨過季杭一頓打。
當時是因為他喜歡的女孩喜歡季杭,他長相比不過,成績比不過,但诋毀比得過。
在一個月的時間裡,凡是遇到人,他都說季杭的不好。
但觸碰到季杭逆鱗的那次,是因為他得知季杭是單親家庭,從小跟着父親。他說季杭他爸肯定不怎麼樣,不然季杭他媽怎麼可能離婚還不要孩子。
這話是怎麼傳到季杭耳朵裡的,他不知道。
隻是一個普通的課間,他吊兒郎當地坐着,當着喜歡的女生的面,開口就要說季杭不好了。
後門猛地被踹開。
季杭站在門口,目光凜冽地掃了一眼班裡的人,順手抄起門後面的拖布,朝他掄了過去。
他胳膊又麻又疼,下一秒,季杭過來揪着他的衣領,說:“你再敢說我爸,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那次他在家裡休息了一周,沒想到來了之後季杭不僅啥事沒有,自己還得道歉念檢讨。
他憤憤不平,追到辦公室問。
其實季杭也寫了檢讨,在教導主任面前念了。
在黃侯的力保下,季杭沒受處分,那一周升旗手的資格也沒被取消。
反倒是他,在家裡休息一周,來了還要在全校面前念檢讨。
這一周的時間裡黃侯和教導主任溝通,和他班主任溝通,又問了很多學生,知道了季杭打人的緣由。
季杭什麼性子,她最清楚不過。被罵了一個月沒吭聲,足以看出來他在忍耐了。
黃侯認定他有錯,強制性要求他向季杭道歉,并要全校朗讀檢讨。
這件事僵持了半個多月,最終他們家妥協了。
他給季杭道了歉,新的一周,季杭依舊是升旗手,他在衆目睽睽之下念檢讨。
那之後,不隻季杭,見到省理班的人他都繞着走。
現在不就提了剛轉來的司雲起幾句,怎麼又惹到季杭了?
他瞪着眼睛,罵道:“你傻缺啊,平白無故打我幹什麼!”
“打的就是你,”季杭半蹲,拳頭即将落在他臉上。
“幹什麼呢!”教導主任的吼聲響在身後。
拉開兩個人後,主任扶了下眼鏡框,“季杭?你們打架呢?”
季杭:“對。”
……
太誠實了,主任沉默幾秒,“走,找你們班主任去。”
帶上兩個人去了辦公室。
曹書望剛挨完批出來,見季杭被教導主任領着進去,下巴都驚掉了。
黃侯剛喝了口水,就聽到主任對自己說:“黃老師,你們班季杭,打同學,被我撞見了。”
“???”黃侯驚訝地站起來,先是把季杭從上到下看了一圈,沒傷。這才移開目光,看到旁邊扶着胯骨的男生。
這男生有點眼熟,但學生們太多,她早記不清了。
“我還有會,交給你處理,”主任又被電話催了,匆匆交代了一句就走了。
黃侯把兩個人領到辦公桌前,問:“怎麼回事?”
季杭:“我打他了。”
男生:“……”又落到黃侯手裡了,上次的教訓還曆曆在目。
他心一橫,眼一閉,說:“沒打沒打,就是不小心碰了下,一點小摩擦而已,我自己摔倒的,我倆說開就好了。”
“?”黃侯狐疑地看着他們兩個。
辦公室外,聚集了一波偷聽的人。
路柯問曹書望:“季杭打人幹嘛?”
曹書望:“……我怎麼知道,我當時被娘娘洗滌心靈呢。”
辦公室正對着樓梯,司雲起回來時,見到的就是這麼個場景。
一堆人提着腚,臉趴在辦公室門口的牆上,小聲遞着話。
多少擋了點路,他沉默着繞開,卻忽地聽到其中一個女生說:“季杭這是第二次打人,第一次沒記過,這一次不會給處分吧?”
司雲起停住。
随着,有兩個女生走了過來,是外班的。
她們小聲說:“你們放心,我倆去廁所的時候聽到了,季杭不是無緣無故打人的。”
曹書望:“那是為什麼?”
“還不是我們班那個讨厭的男生,說你們班新轉來的男生壞話了,說的好難聽…說他好像是私生……啊不,他肯定是胡說的,季杭聽到了,一腳把他踹倒了。”
省理班的人自然早就看到了身後的司雲起,本來沒在意,沒防備突然聽到這麼一句。
路柯慌裡慌張:“啊又是那傻玩意,一天天嘴裡沒好話。”
另一個女生附和:“就是,他就該被打。”
司雲起面色沉靜,鞋尖轉移了方向,走到辦公室門口。
人堆自動給他讓出條通道,曹書望勸道:“拽哥啊、不是,司同學啊,你别沖動,當着老師打人,處罰可是更重。”
司雲起已經站在了辦公室門口。
黃侯餘光看到門口的高個子,但她嘴裡的話還沒說完,她繼續說:“你們說的樓道監控壞了,這樣吧,既然是個小摩擦,你倆擁抱一下,就都過去了。”
男生巴不得。
季杭冷漠道:“不。”
黃侯問:“真打了?”
“對,”季杭的尾音還沒說全,嗓音裡隻冒頭個淺淺的音節,門口的人說道:
“是我和季杭有點小摩擦。”
“?”聽到熟悉的聲音,季杭詫異地轉過頭。
司雲起一步步走過來,站在了季杭和男生中間,冷淡地看了男生一眼。
然後對黃侯說:
“沒他的事,是我和季杭的摩擦。”
黃侯:“你?”
男生正愁脫身,立刻附和:“對,其實和我一點關系也沒。”
司雲起不客氣地撞開男生的肩膀,微側着身,目光落在季杭臉上,話像是對黃侯說的,卻又像是在詢問季杭:
“那我和他擁抱,這事兒能過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