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網是項松送的拖網,雖然舊了些,但顯見保存的很好,并不似他自己說的用個三、五次就會壞的程度。
并且尺寸是小眼小網,網到底也頂多也就是三、五米的高度,正合蘇榛的心意。畢竟白沙河水不深,她也隻是網魚給自家吃,太大的網也拉不動。
這會兒寒酥也過來任由蘇榛指揮,他抱着網、盛重雲拎着鎬子和木桶、蘇榛拖着個長樹枝,三個人走到冰面中間。
蘇榛指着方才找好的下網位,“鑿這裡,打個半尺左右的眼兒就行。”
眼下天氣這麼冷,冰層起碼一尺厚,蘇榛以為盛重雲打眼兒得用一會兒,卻沒想到他拎着鎬子一擊即定,且說是“眼兒”就是眼兒,冰洞周邊雖說也有裂痕,但仍舊稱得上溜兒圓。
他上輩子一定是個電鑽!
蘇榛走神兒一秒鐘,便用木桶把碎冰舀起來扔掉,再指揮寒酥把網往冰洞底下抛展。
這一步說起來簡單,卻是需要力氣和技巧的,自下網口左右要以一百二十度左右斜角向前延伸。
蘇榛也不知道怎麼向寒酥描述什麼是一百二十度,便用手中的長樹枝伸進冰洞裡去輔助他展網,類似于“穿杆引線”,并且把碎肉也扔進網裡權當餌料。
同時嘴也沒停,又指揮着盛重雲沿她指定方向繼續打眼,也不用走遠,就以她手中的樹枝長度為間隔。
兩個眼兒打好,盛重雲和寒酥就都懂了,便也不用蘇榛再幹活兒,她就站在一旁揣着手,瞧着他倆繼續一個打眼兒一個撈冰走網,配合倒是越來越默契,直至網全部展開。
如果是現代蘇榛見過的冬捕大網,冰面上起碼要鑿近百個洞,網到最後也是人力無法拉動的,冰下走網、馬拉絞盤。
但今天顯然不用,等了片刻,約摸着底下水裡有撲騰的意思了,蘇榛立刻喊拉網。
盛重雲和寒酥不約而同竟從心裡升出一絲小緊張,拉網的舉動突然就好像“神聖”了起來,尤其兩人都感覺到了網的重量,手上動作加快,最後協力一扯。網破水而出,“啪”地一聲甩在了冰面上。
裡面起碼十幾條大大小小的魚拼命的撲騰、擊打,周身還冒着白汽,沒一會兒就凍挺了。
這場面在蘇榛的意料之中,所以最為淡定的人是她。
可盛重雲和蕭寒酥溢于言表的開心,是她完全沒想到的。
魚一上來,寒酥竟然歡呼了起來。盛重雲雖然沒說什麼,但眉目間的生動雀躍活像這輩子沒吃過魚……
“瞧你們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蘇榛站在冰面上叉腰笑。
那個午後的陽光正好,碎玉一般沏在冰面上。三人不顧儀态并排蹲着、認真的數弄眼前這些最尋常不過的淡水魚,竟足足撈上來十七條!
雖然個頭都不算大,但起碼占個鮮字。
“喏,這是鲫魚、這是鲢魚。”蘇榛如數家珍,“呀,這幾條是山胖頭,個頭兒小,但是肉特别鮮,最适合用醬焖,今天有口福了。重雲公子你是客,這條最肥的歸你!”
蘇榛側過頭,對身邊的盛重雲笑彎了眉眼,而他也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嘴角一直保持着上揚。
且他的眼底沒了客氣,隻映着一個小小的、閃亮的姑娘。
三人滿載而歸,收獲整整一桶魚外加大号的樹皮煮鍋、幾個樹皮碗盤、一籃子鵝卵石。
其實葉氏本來打算問鄰居借鍋來用,但被蘇榛攔住了,畢竟今天是新房開竈日,借什麼都不能借鍋。
葉氏雖不懂這些民間規矩,但蘇榛說什麼便是什麼吧,她隻将符秀才賠的五十文鍋錢給了蘇榛。
錢不多,但符秀才家裡那個樣子……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沒一會兒功夫,被安排打獵的小司就提回了兩隻野雞兩隻野兔。
說實話蘇榛想到了他的動作會很快、卻完全沒想到會這麼快,并且收獲這麼豐富,四隻野味加起來估計能足足三十多斤淨肉。
但肉的種類多了,魚就沒鍋能做了,蘇榛隻好把魚先凍在了筐裡,但又心念一動,索性翻了屋裡一個空木桶出來。
怕礙事兒,桶就貼着外牆放。桶裡再倒滿水,頂上又放了個小盆,盆裡同樣接滿水,又在火堆裡尋了個小臂粗的柴火棍、立在了盆水裡。
之後就不用管了,讓它凍着去。
人齊了,人手也多,蘇榛也沒客氣,立刻分工。
首先她明白蕭容和葉氏還沒太習慣“眼中有活兒”,但勝在毫無長輩架子,能做到指哪兒打哪兒。